“亲爱的乘客朋友,欢迎您乘坐轨道交通号线,本次列车终点站科技园,请有下乘的乘客注意随身携带物品,下一站,万达广场,请往车门处准备下车……”
久违的地铁播报音叫顾桐晚蓦地抬起头,此时她整个人溢出一层冷汗,握在门把手上的掌心不由得收紧。
“啊,我的球球!”
“咚咚咚”
一个异物撞击在顾桐晚的脚背上,她茫然的垂头,现是一个彩色的儿童足球。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约莫五岁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
小男孩长得白净圆润,只见他蹲在顾桐晚的脚边,正吃力的扒拉回被自己扔出去的足球。
这样干净漂亮的小孩是绝对不会出现在末世之中,所以这是幻觉么?
顾桐晚用力的咬着舌尖,痛感叫她狠狠拧了一下眉。
小男孩抬起头瞥了一眼顾桐晚,显然被吓了一跳,脸上有惧意,于是紧张的抱着球就朝母亲的身边跑。
“不是让你抓好自己的足球吗,你再这样恼,回去我就跟你爸告状,以后不准给你买这些玩具了,诶,你怎么抖得那么厉害?”
年轻的妈妈抱着自己的小孩,原本还想多训斥两句,但儿子却猛地一头扎在自己怀里哭嚷。
妈妈察觉儿子异样抬起头顺着方才他捡球的方向望去,眼前年轻女人惨白的脸色突兀到吓人,这人看着情绪不正常,该不会有什么大病吧?
此时车门打开,顾桐晚被后边急着下车的人群推搡着往前走,一直到车门关闭,驶去的地铁从眼前呼啸闪过,她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这里是梦境么?
似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掌心,现上面的渗出的黏腻冷汗是那么的真实,而对面紧闭的安全门玻璃上映射出自己穿着灰色西装套裙,踩着中跟单鞋,俨然一副社畜打工人的ol模样。
这样的打扮绝不会出现在秩序崩坏的末世,且那会儿全球停电八年,地铁这种大型交通设施已无法正常运转。
最重要的是,她望着倒映出来的那张小巧清秀的脸蛋,以及披散在肩后的卷,与末世最后那年那个满身苍夷的自己恍如两人,忽然有些颤抖的抚摸上脸庞。
在末世挣扎了八年,她当时最恨的便是自己这张过于出众的脸庞。
因这张脸而惹上的祸端与觊觎接踵而至,男人迫切的想要让她成为玩物,女人则是嫉恨到要将她挫骨扬灰。
末世的第五年,她不仅被人划破脸,头也被剃光。
但这些都不是令顾桐晚最害怕的,她更害怕是在末世里穿不好吃不饱,暗无天日的日子。
她为了填饱肚子可以吃馊变质甚至生蛆的食物,没有水就喝泡过尸体的洪水甚至自己的niao液,也可以为了躲避变幻莫测的天灾与忽然出现的丧尸而不得不住在密不透风,到处布满了蚊虫飞蚁的下水道。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末世下人性的黑暗,奸杀掳掠、趁火打劫的现象已成常态化,秩序与法律已彻底崩坏,政府与军队早就无法控制逐渐失控的社会形势。
甚至在基地里社会也逐渐衍生成阶级制度,人类的价值不再是众生平等,被划分成三六九等,创造价值的人成为高等人,没有任何价值的低等人甚至沦落为奴隶。
顾桐晚在末世杀过人,也算计过那些企图对自己图谋不轨的,那个时候只要能够吃上一口饭,她甚至可以豁出一切,包括仅剩的善,即便是再恶劣的环境,她也想要继续活下去,只要活下去就总能看见这个星球逐渐恢复生机的一天。
她自以为躲过恶劣的天灾与异变的丧尸,却没想到最后仍折在了人性的恶意里,最后一次小组任务中,她被同个一起出任务的小组成员放弃,甚至不惜将她作为拖延丧尸追击的食饵,最后因不想落入丧尸的血盆大口自己拖着负伤的身体从大桥跳下。
分明绝无存活的可能性,落入水中的一刻她早就放弃了生机,等待着冰冷的江水将自己淹没,而铺天盖地的窒息感包裹的那一瞬间还清晰记得。
可为何一眨眼她会出现在地铁上。
压抑住急促的呼吸,抖着手从单肩包里拿出手机,上面赫然显示的是o年月,时间退回了八年前,也就是末日爆前两月。
不知是惊喜还是恐惧,顾桐晚慢慢的蹲下身,双手掩面,指缝中有汨汨泪水。
她居然重生了,她没死。
她回到了末世之前,而不是处于人如蝼蚁的末世。
不知道哭了多久,身边经过无数来来往往急着打工人,纷乱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
稍微缓和了情绪,顾桐晚慢慢调整呼吸,开始选择接受眼前的一切。
如果说这个世界有神明选择了让她重活一世,她愿意抓紧这个得之不易的机会,哪怕是知道这个星球即将进行一轮毁灭性的打击。
末世前的两个月她在干嘛呢。
当时的自己应该还在努力的学会做一名合格的社畜,大学第四年实习期每日早上六点起床,七点赶地铁,在地铁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站一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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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点抵达公司,然后晚上八点半才能回到家,一个月领到手的实习薪水不过三千块钱。
“叮咚叮咚”
手机工作群里领导猛地艾特自己。
“顾桐晚,今早上不是让你提前八点到公司准备开会的方案吗,你人死哪去了?你是不是不想干了,要是不箱干早点挪位置,公司不缺你这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