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鸣珂第一反应竟不是捡书,而?是回身关上半敞的窗扇。
刚关好窗扇,梅泠香已走到他身侧,躬身拾起地上的兵书。
看清上头的字迹,梅泠香便知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答应她?先把那几?本书看完,再看其他的书,章鸣珂没做到。
可他肯老老实实待在书房,已经变好很?多,梅泠香竟不知该不该说他什?么。
毕竟,她?也没想过,他用功便能考中?进士,更被说高中?状元了。
没等她?开口,章鸣珂自己先忍不住,他捉起她?另一只手,狠狠打在他自己掌心,像是把她?当成夫子?,让她?惩罚自己。
打完听见梅泠香轻呼,他又嫌自己莽撞,边替她?揉发红的手,边懊恼道:“打疼你了是不是?怪我没轻没重,你拿镇尺打我吧。”
言毕,还真把镇尺拿过来?,递给?梅泠香。
因着懊悔、心虚,他动作显得笨拙而?卑微。
梅泠香却不接,瞥一眼那酸枝木镇尺轻笑:“我为何要打郎君?”
她?把兵书放到书案上,朝章鸣珂那边推去。
“我,我偷偷看兵书,你不生我气?”章鸣珂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素来?原则分?明的小妻子?,怎的开始为他破例。
难道,他在她?心里,终于?变得不一样了么?
“只要你做的是正经事,我便不生气。”梅泠香不太明白,章鸣珂为何总怕她?生气,明明他们两?个人?之间,章鸣珂才是经常赌气的那个。
“你当真看不进去那些书,直接同我说便是了,往后便看你爱看的兵书吧,或许我夫君是做武状元的料呢。”梅泠香是忽而?想到,他曾说要考状元,才脱口说出这句玩笑话?。
殊不知,章鸣珂会当真,还备受鼓舞。
“你觉得我能去考武状元?泠香,你当真这么觉得?”章鸣珂欢喜不已。
一则往后他不必不啃他不喜欢的书,二则欢喜泠香这般包容他,相信他。
梅泠香一时?无言以对,总不能告诉他,她?只是随口一说?
章鸣珂哪知她?心里的微妙,仍自顾自激动。
“你放心,我是你夫君,肯定不让你失望!”章鸣珂越想越觉得,自己考上武状元的可能性很?大,也开始认真思考武状元需要考些什?么。
“不过,光看书还不行,我武艺恐怕不过关。泠香,你和?母亲商量商量,给?我请一位武师父进府。”章鸣珂说着,忍不住补了一句,“你不相信我,我却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闻言,连梅泠香也忍不住在心里赞他一句,真会说话?。
夸他自己是武状元之才,夸她?慧眼识人?,还拐弯抹角再表达一次不满,因为她?不相信他们找的郎中?。
虽不知他这回能坚持多久,梅泠香倒是一时?说不出拒绝他的话?来?。
梅泠香暗自摇头,坐到圈椅中?,温声问:“那件事,郎中?已让多福送信,告诉他们了?”
“嗯。”章鸣珂瞬时?耷拉下脑袋,“是我拜托人?家帮忙,现下人?家都打点好了,我又开口拒绝。哎,小爷为了你,真是在兄弟们面前丢尽了脸。”
“最近我是没脸出去见他们了,等过段时?间,好好整饬一张席面,跟他们喝酒请罪去。”
这倒是无可厚非,梅泠香微微颔首。
梅泠香得空把章鸣珂想习武的事,同袁氏说了,两?人?便一起打听着。
但可靠的武师父也不好找,加上章鸣珂的名声不太好,愿意来?的人?更少,梅泠香并不着急,而?是先着手另一件事。
安安稳稳过了几?日,梅泠香估摸着高师兄已在京城安顿好,眼见时?机成熟,便悄悄拿出一封信,递给?松云,吩咐几?句。
不多时?,松云便借口回梅家,出了府。
午后,松云匆匆回到积玉轩,素来?持重的她?,面上带笑:“少奶奶,京城来?信,是高大人?写的,会不会是替老爷求医的事有消息了?”
她?故意扬声说,好叫大伙儿听见,这都是梅泠香吩咐的。
很?快,屋内传来?梅泠香几?乎喜极而?泣的声音:“松云,你说对了,爹爹有救了。”
这几?日,章鸣珂读书之余,也时?常去后头的园子?里习武。
荒废了好些年,但从前武师父教的招式他才记得一些,打算先自己练着。
一回到院子?里,便见丫鬟们个个面带喜色,一问方知,是每人?得了二两?银子?的赏钱。
他很?好奇梅泠香有什?么喜事,却不想从旁人?口中?听见。
他抹抹额角的汗,大步迈上石阶,朗声问:“泠香,什?么事叫你这般开心?”
能让泠香给?赏银,那必是大喜事。
该不会她?怀上他们的孩儿了?章鸣珂心口蓦地涌上一股热流。
咳咳,应当不至于?这么快。
正胡思乱想着,便听梅泠香道:“是有喜事。高师兄来?信了,说是打听到遂阳县有位张神医,医术高明,能治好爹爹的病。”
高师兄打听到张神医的消息,本应是数月之后,但泠香等不及,便做了这出戏。
提前请到张神医,必能治好爹爹。
左右章鸣珂短期内又无机会去京城,更不可能无端去向高师兄求证,甚至他们连朋友也算不上,梅泠香完全不担心会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