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泠香是?不懂爹爹为?何要把罪责压在自己身上,可爹爹是?个有主见的,不会轻易被她劝服,她便专心应对棋局,借以转移爹爹的注意,让他不要去想那些沉重无解的事?。
用罢晚膳,要离开梅家的时候,梅泠香欲言又?止。
她想告诉爹娘,她已在云州买好宅院,拿到屋契的事?。
可若说了,他们必定会追问?缘由,梅泠香忍了忍,便没说,等到秋日里吧,等爹爹好些了再说。
到时义军四起,她的理由才?说得过去。
回去路上,章鸣珂坐在梅泠香对首,凝着她玉颜,终于?问?出?他憋了半日的话,语气颇有几分委屈:“泠香,今日午后,你让松云去驿馆松了一封信,是?给高?泩的,那信上写?的什么?”
梅泠香微诧,只觉他问?得莫名其妙:“是?爹爹要给高?师兄写?信,我只是?帮着代笔,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吗?”章鸣珂将信将疑。
高?泩是?梅夫子的得意门生,梅夫子要给他写?信,哪天?不能写??偏偏等到梅泠香过来梅家的时候,借泠香的手来写??
岳父虽生病,却还没到不能提笔的地?步。
让泠香代笔这事?,章鸣珂怎么想都觉得解释不通。
可梅泠香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明显是?不希望他追问?。
为?何?她在心虚吗?
是?不是?那信里写?了什么,她想对高?泩说的话?
平日里在章家,人多眼杂,她多有不便,所以等回梅家的时候写??
想到这些时日的恩爱,章鸣珂知道自己不该怀疑她什么,可一想到对方是?与?她青梅竹马的师兄,是?比他优秀数倍,且对她有情的高?泩,他就控制不住自己。
心口似乎骤然缩成了一汪窄窄的泉眼,汩汩往外冒酸水。
又?过些时日,天?气更热,屋子里时时摆着冰盆解暑。
往年这时节,书院已休假,他都是?与?赵不缺他们找个凉快山庄,喝着冰镇的果子酒避暑。
今年,章鸣珂陡然失去两位最好的朋友,终日不是?读书,便是?习武,或是?陪着泠香对账、去铺子里查账。
虽然罗师父时常夸赞,泠香和母亲也都对他笑脸相待,可章鸣珂总觉日子少了什么。
这一日,赵不缺和孙有德又?递信,请他出?去喝酒纳凉。
章鸣珂有些意动,但想想与?两人的隔阂,再想想梅泠香会生气,便歇了心思,让多福回绝。
现?下日头太晒,罗师父说晚些再练功,章鸣珂心浮气躁,坐不住,看不下去书,便折到正屋,想看看小妻子在做什么。
他想偷偷进去,逗逗梅泠香,是?以脚步放得很轻。
哪知,刚走到廊下窗侧,便听见里头传来她与?丫鬟松云压低的声音。
“少奶奶,这回真?是?高?大?人寄来的,您快看看,是?不是?找到张神医了?”松云的声音有些激动。
上回梅泠香派松云去遂阳县请神医,章鸣珂还记得此事?,可松云带着两位家丁一起去,却扑了个空,那所谓的神医并不在遂阳县,他们被高?泩骗了。
可当时,梅泠香只是?有些失望,且担心松云,对高?泩却没有半句怨责。
那时候,章鸣珂心里不舒服了几日,却没说。
此刻听到松云的话,他心念微动,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回真?是?高?大?人寄来的。”这回话在他心里回响了好几遍。
章鸣珂一怔,言外之意难道是?,上回泠香收到的信,不是?高?泩写?的?
正思量间,听见里头拆纸笺的轻响,只一息,便听梅泠香轻叹,有欢喜,有怅然:“高?师兄说,他已托人请到张神医,张神医十日之内应当能到闻音县。”
找到张神医,梅泠香自然欢喜,可她记得,前世张神医大?致也是?这个时候过来的,但前世的结果并不好。
梅泠香望着信上与?前世记忆中一般无二的措辞,不禁陷入淡淡的伤感与?怀疑,只要她尽力,便真?的能改变结局么?
“信从京城寄来也要几日,这么说,张神医很快就能到了。”松云的声音带着喜气,她沉浸在喜悦里,并未发现?自家小姐垂眸时的异样。
章鸣珂立在窗侧,倚靠墙壁冥思。
他觉得松云的反应才?正常,泠香的反应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听说高?泩请来神医,梅泠香应当很欢喜才?对,但她此刻的欢喜还不及上回。
哦,上回那封信,章鸣珂细细思索着,他似乎记得泠香将那封信收在何处。
梅泠香有个习惯,东西都是?分门别类放,书信悉数收在博古架上一个雕海棠花的木匣里。
午后,趁梅泠香午歇时,章鸣珂悄然起身,走到博古架旁,轻轻打开那木匣。
放在上头的,是?她今日收到的信,确实是?男子的笔迹,他悄悄看一遍内容。
除了措辞亲近了些,信里只是?问?了一句泠香是?否安好,倒没说什么失礼的话。
即便如此,章鸣珂也能从那字里行间读书思念之意。
心里酸了一阵,他又?照原来的折痕折好书信放回去。
不多时,他翻到上一回梅泠香给他看的那封信,那次他只瞥了一眼信封,并未看里头的内容。
此刻,两封信一对比,他才?发现?,上回信封上的笔迹柔和些,更像是?女子特意模仿男子的笔迹写?出?来的。
泠香为?何要假装高?泩,给她自己写?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