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抱玉儿,而是笑着哄道?:“爹爹染了风寒,改日再陪你玩。”
继而,他收起帕子,大?步迈上石阶,走到廊庑下:“今日休沐,来看看你,可好?些了?”
梅泠香招呼金钿奉茶,引着章鸣珂往屋里坐:“好?多?了,只是你怎么也染了风寒?既然不舒服,便在府里歇着,不必特意来看我。”
章鸣珂瞥一眼高?泩,对方朝他施了礼,他微微颔首示意,方才应道?:“本王为何会染上风寒,你应当?最清楚才对。”
他似笑非笑,意有所指,语气很耐人寻味。
梅泠香愣了愣,想?到什么,双颊蓦地漫染桃绯。
她脸上火辣辣的,没好?意思?去看高?泩,更不知高?泩听到这话,脸色瞬间苍白。
“别担心,本王身强体壮,只有很轻微的症状罢了,你身子弱,我不放心,自是要?来看看的。”说到此处,章鸣珂话锋一转,“再说,我若不来,岂不平白给了旁人可乘之机?”
“你说是不是啊,高?大?人?”
高?泩面色苍白,在章鸣珂冷冽的眼神中,脊背不由激起薄薄冷汗。
他并不是怕章鸣珂,而是历经沙场的人,眼中那股子如风刀霜剑的肃杀之气,让人不受控地为之胆寒。
这会子,高?泩才真正?意识到,他方才形容章鸣珂的话,有失偏颇。
章鸣珂已不是当?年那个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他能走到今日,也不纯粹靠一身气力,和时势造英雄的运气。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只是他一直不愿直视对方的改变罢了。
或者说,他希望章鸣珂一直是当?初那团扶不上墙的烂泥,这样他才有机会。
可是,那个幻梦,忽而被眼前的章鸣珂戳破了。
眼前的章鸣珂,不论身份、名?望,都在他之上。
他是失了气节,须得谨小慎微的旧臣,而章鸣珂是朝中风光无两的新贵,也是随皇帝南征北战的开国功臣!
“师妹无恙,我便放心了,衙门还有事,师兄先走一步。”高?泩走得时候,步履微乱,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你不该当?着高?师兄,说那样的话。”梅泠香横他一眼,负气朝里屋去,她现?下不想?看到这个口无遮拦、仗势欺人的王爷。
章鸣珂凝着她纤袅的背影,唇角含笑,跟在她身后,脚步不疾不徐:“本王说什么了?你见过两虎相争,还能和平共处的么?本王没把他扔出去,已经是看在你面上了。”
两虎相争?他这算什么乱七八糟的比喻?简直不可理喻!
梅泠香坐到圈椅中,握起书卷,抬眸逐客:“我要?看书,没空招呼王爷,王爷还是请回吧。”
她清莹莹的眼,氲着薄怒,殊不知越发激起人的征服欲。
章鸣珂喉结微动?,深沉的眸光掠过她红润的唇,落到案头蜜亮红艳的糖葫芦上。
那糖葫芦被女子檀口咬过一小口,便撇至一旁。
章鸣珂本不爱吃这样甜的东西,可他目光落到那糖衣破碎的裂纹处,心念微动?,拿起来,凑至唇畔,轻笑道?:“从前我说他觊觎你,你总不信,觉得他是清风朗月的谦谦君子,不会惦记旁人的妻子。可如今呢?香香还要?袒护他么?”
唤她名?字时,他俯低身形,小臂横在书案边,睥着她,将唇齿覆上她咬过的地方,漫不经心咬下一口糖葫芦。
糖衣被他彻底破坏,包裹在里头的山楂也被他咬缺了一块,他唇角沾了一点山楂的红。
梅泠香不经意瞥见那一点红,味蕾莫名?被勾动?,脑中忆起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滋味,不由自主唇齿生津。
感受到唇齿间细微的变化,她眸光似水波般晃了晃,忽而敛睫垂首,握着书卷的细指攥紧。
“我从前只是不知道?,并非袒护。”梅泠香语气生硬,是刻意绷出来的生硬。
章鸣珂目光往她骤然攥紧的指节上落落,眸底漫起丝丝缕缕的笑意。
他站直身形,姿态闲适地转动?着穿糖葫芦的竹签,朝窗外望一眼,顺手将窗扇轻合。
院子里,袁氏一面陪玉儿玩,一面注意着屋里的情?形。
她怕儿子吃飞醋,因为高?泩而与泠香起争执。
正?好?捕捉到儿子关窗的一幕,她愣了愣,随即失笑,她真是多?余操心。
“玉儿,想?不想?去外面玩?奶奶记得巷口有卖花的,咱们?去买些花,放到你阿娘屋里,让她的身子好?得快些,好?不好??”袁氏轻声哄玉儿。
玉儿一听,很在理,阿娘看到又?香又?好?看的花,心情?更好?,自然会很快好?起来。
“好?,我们?现?在就去!”玉儿拉住袁氏的手,又?去拉许氏,“外婆也一起。”
她喜欢奶奶,也爱自小陪在她身边的外婆。
院子里安静下来,屋内却似有看不见摸不着的暗流涌动?。
“你关窗做什么?”梅泠香不习惯与他这样独处,会让她莫名?心慌。
她站起身,展臂想?把窗扇推开。
可指尖尚未触及窗棂,便被章鸣珂捉住。
“我有话问?你。”章鸣珂攥住她纤白柔荑,不容她躲闪。
“你放开。”梅泠香很不自在,垂眸挣扎。
却被他攥得更紧。
他忽而将她一带,拉近彼此的距离,隔着书案,他躬身抵着她额间,在极近的距离盯着她眼眸,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
“你与高?泩说,日与月不必争辉,本王还是想?问?一问?,在你心里,本王与高?泩,谁是日,谁是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