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逸不自觉就想起了雪儿,也是这般口无遮拦、也是这样的大大咧咧、一样的孩子心性,不同的是一个是风骨卓越的少年状元,一个是娇憨可爱的少女。
不知为什么,龙逸忽然觉得两人很像,不由目带宠溺地揉了揉只芷一头乱发,心里却是把她当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弟弟。
只芷巴巴干笑。
没人发现,牢门外,一双寒如夜幕的眸,在看到两人亲密地靠在一起时,那目光陡然灿亮如刀锋,触肤伤髓的凌厉,赫然掀起了狂风巨浪,冷冷地看着牢房里的那一幕。
“你们倒是很惬意!”一个冰冷的声音,漠然掷下。
两人回头,修长挺拔的身影带着浓浓杀意,如山巅危立的松竹,越是愤怒,越是俊美不可方物,一步步走出黑暗,现身到龙逸与只芷面前。
他不看只芷,目光冷冷盯着龙逸的眼睛,一字一顿:“龙逸,你好大的胆子。”
傲然一笑,龙逸站起身,挺硕的身行如大山般,瞬间压下了逼人的气势,他明明比李穆起码高上半个头,但气势却分毫不曾盖过对方。
龙逸推开身边的只芷,几步过去,冷声笑答:“胆子不大,如何当杀手!”
听到这个答案,李穆面无表情,只淡淡问:“云崖格许了你几条命,假扮带罪之身的钦犯徐老混入大理寺狱,你到底想杀谁?”
“我想杀谁,穆王爷应该再清楚不过。否则,皇宫之内,故做玄虚,假以心腹护卫连城大人装成了太监,带信给尹大人,你以为我不知吗?”
这件事,李穆自诩办的极为隐蔽。说是让只芷前去皇宫讨太后欢心,其实不然,他居然早就明白如果让只芷去,怕是还没讨到太后欢心,先触怒了圣上。届时,被打入大牢许是一个可以避祸的方法。
别的不敢说,以他对这皇宫内是是非非的了解,不难猜出如果圣上有意把稚清公主许配给只芷,云崖格必然杀意顿起,他喜欢稚清公主的事儿能瞒过别人,却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芷蹲在旁边数蚂蚁,听他们两人对话实在无聊死了,不由一个哈欠接着一个的打。夜晚正是寒凉透骨,小丫头冷不丁一个寒颤。
“啪”的一声轻响,她肩头多了个温暖的外套,抬头望去,原来是龙逸见她行为酷似雪儿,终究不忍,把披风盖到了她身上。
李穆心下一紧,面色却陡然冷上三分,出声嘲讽:“龙逸何时也成了心软的主儿?”
“没有穆王爷心软,一向冷面冷心的穆王爷,竟为个与自己无干的小鬼奔波劳顿,实在让龙逸大生意外。”
她不是小鬼。绝对不是。
心里默默道着,李穆看着只芷苍白略显单薄的身影,心里顿时涌上一种极柔极软的情绪。没有人能让他如此奔波劳顿,只有她,是唯一的那个例外。
只是,那盖在她肩头的披风,实在是——碍眼极了!
眸光一冷,他三两步上前打开牢门,不由分说把只芷拉到自己面前,拂去小丫头肩上的那件碍眼的披风,把自己的披风为她细细系好,目光渐渐柔了几分。
小只芷哪儿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当下抬起头,不依地瞪着眼前挺拔如松的身影,叫叫嚷嚷:“李穆,你怎么来了?而且你怎么和这个大侠认识啊?”
她眨巴着天真无邪的黑眸儿,眉眼中说不出的好奇。
屈起食指和中指,一个毛栗子“啪”地一下敲在小妮子光洁的额头上,他冷声呵斥:“我让你去觐见太后,你倒好,觐见到牢房来了。”
呜,好痛!
小妮子龇牙咧嘴,上窜下跳地嘟起了嘴:“我又不是故意的。”
“是,你不是故意的。你什么都不是故意的。”他冷笑:“就是因为不是故意的,所以无意中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惜触怒龙颜,最好来个被贬边疆,这样就可以离开皇宫,离开这是是非非,离开……我了吗……”
他越说越愤怒,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却蓦地低了下来,捏着只芷肩头的手,微一使力,小妮子整个人竟被他纳入怀中,他仿佛完全忘记地牢中第三个人的存在,声音微微带着情绪波动的起伏,一想到她竟然想不告而别,他的心,似乎被撕裂般的疼痛。
这在从前,却是从未有过。
“你……你怎么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只芷瞠目结舌,手足无措,头被紧紧埋入个坚实温暖的胸膛,入鼻一阵男儿特有的气息,很好闻,莫名地面红耳赤。
小妮子尴尬地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可是心里却泛上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甜蜜。
天啊!他他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她?第一次,和除了哥哥以外的成年男子如此亲密的接触,口鼻中全是他的气息,她脑海一阵眩晕。
待心情平静下来,李穆迅速恢复到先前平静冷漠的模样,抬起头时,俊美脱俗的面容中不见任何情绪,狭长而犀利的眼眸冷冷看着龙逸,散发出不可琢磨的寒芒。
不是第一次见着这样的李穆,龙逸知道他一向是这样冷漠无情的面孔,可看到他冷冽如寒冰的眼眸时,还会忍不住一个寒颤。
龙逸竭力压下心中的震撼,冷冷笑讽:“皇城传言穆王爷断袖之癖,龙逸先前不信,这下看了,不得不信。”
他声音粗犷,含着浓浓的讽刺意味,看两人如此亲密的模样,忍不住喉咙发呕。心道:真他妈的恶心!两个大男人搂搂抱抱的,晦气!
只芷神色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以男子的身份中状元、承皇恩,和李穆拉扯,的确不成体统,原本苍白的小脸顿时晕生两颊,更加懊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