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不易深深地看着他,半晌,忽然长出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随我到通天峰去,至于你有没有命回来,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
白云深处,仙气缭绕,一切都平静祥和得如人们梦想中的仙境一般。
青云山,通天峰,玉清殿。
青云门七脉首座尽在此处,目光都看着跪在堂下的那个少年。
道玄真人望着张小凡,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五年前被救上山的小孩的身影,白云苍狗,世事流转,仿佛一转眼间,他们便已长大成人。
他在心里叹息一声,目光从张小凡身上移开,对其他首座道:“诸位,刚才张小凡说的话,你们觉得如何?”
诸位首座都是沉默不语,其中曾叔常与水月则是向田不易看了一眼。半晌后,苍松道人的声音忽然响起,断然道:“此子之话,绝不可信。”
跪在地上的张小凡身子颤抖了一下。
道玄真人皱了皱眉,望向苍松,道:“苍松师弟为何如此肯定?”
苍松道人看了张小凡一眼,道:“血炼之法,阴邪恶毒,若非有魔教妖人指点于他,他怎会有这等见识法力来炼造如此法宝?所以此人必定是魔教奸细,不可饶他性命。”
苍松一向执掌青云门刑罚之事,位高权重,说话声调坚决刚硬,张小凡听在耳中,脸上血色尽失,几乎喘不过气来。
众人都没有出声,田不易却沉着脸,缓缓道:“若他真是如你说的这般处心积虑潜入我青云门下,又怎会故意在众目睽睽下施展法宝?”
苍松道人哼了一声,道:“魔教妖人,本就难以猜测行径,居心叵测,做出些古怪事情也不足为奇。”
田不易怒道:“你这岂不是牵强附会,强词夺理?”
苍松道人冷冷道:“我强词夺理?请问田师兄,这血炼之法,可是我正道中人所有?”
田不易语塞,脸色涨红,此刻任谁也看得出来,田不易到底还是站在他徒儿一边。正当这尴尬时刻,忽有个冰冷的声音传了出来,一听便知是小竹峰的首座水月大师:
“请问苍松师兄,你口口声声说血炼之法阴邪恶毒,请问一句,它到底如何阴邪,如何恶毒了?”
苍松道人张口欲言,忽又滞了一下,只得道:“魔教妖术,还用多说吗?”
水月冷冰冰地道:“如此说来,苍松师兄也是对血炼之法一无所知,怎的便以为此法阴邪恶毒,便要诛杀这个少年了?”
苍松道人向水月大师看了过去,目光炯炯,气势逼人,道:“哦,水月师妹,那你是什么意思?”
水月大师淡淡道:“诸位师兄,此间之事,一来我等对血炼之法所知不多,虽有所闻但多为揣测,若万一所谓血炼之法当真便有这碰巧之事,我们岂不是错杀好人?二来这少年年仅十六,身世来历又是清楚明白,强要说他是魔教中人,只怕于理不合吧。”
苍松道人眯起了眼,眼缝里却透露出尖锐光芒,道:“水月师妹为何今日一反常态,大力为这少年开脱,真是令人不解?”
水月秀美的脸上怒意一闪而过,即道:“我是就事论事,绝不似有些人,看不得同门别脉出了人才,害怕威胁自己的地位,便抓住些小事赶尽杀绝,毫无人性!”
在座诸位首座一时间人人侧目,道行深浅且不论,若论口舌锋利,在座七人中有六个男子,看起来却是无一可比得上水月大师。眼见得苍松道人气得脸色发白,霍地站起身来,对水月大师怒目而视。
道玄真人连忙插口进来,道:“好了好了,说着说着怎么又吵起来了,坐下,坐下。”
苍松道人不敢置掌门的话于不顾,只得恨恨地坐回原位,反观水月,却是一脸若无其事,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道玄真人摇了摇头,转向其他人,道:“诸位师弟,你们意下如何?”
其他各脉首座沉默了一会儿,风回峰首座曾叔常首先道:“掌门,我以为水月师妹言之有理。这少年来历清白,入门后又从未下山,只怕真是机缘巧合得了这一件宝物,说起来反而是我青云之福。”
风回峰一脉在青云门中实力不俗,曾叔常此刻开口说了这番话,场中气氛顿时便有些微妙起来。数道目光从旁边看来,落在曾叔常的脸上,似有探究之意,曾叔常却恍若不觉。
田不易坐在自己位置上,对曾叔常缓缓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道玄真人抚须微微点头,目光深沉在曾叔常面上停留了片刻,随即转眼看向落霞峰首座天云道人,天云则是看了看苍松,道:“此事我同意苍松师兄的做法。”
苍松道人得了个盟友,向着天云道人点了点头。
这时场上还未清楚表态的,最后只剩下个朝阳峰的首座商正梁。只见他先是向田不易、曾叔常、水月等人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苍松道人与天云道人,眼角余光则是暗中仔细瞄了一眼道玄真人,思索片刻后,道:“我以为水月师妹说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