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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越来越暗,一直到申时,萧北冥才起?身,他眼底仍有轻微血丝,睁眼时,宜锦背对着他,跽坐在他身前,用宫扇扇着风炉中的火,火光扑闪在她?白?嫩的面颊上。
他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眨眼。
不知过了多久,宜锦才发觉人醒了,她?放下手中的绣扇,行至他身侧,轻声道:“陛下,风炉上热了些糕点,可要用些?”
她?语气自然,没有丝毫异样,仿佛之前那事?从未发生过。
萧北冥坐起?身来,他只着一身中衣,显得几分瘦削,神色淡淡,嗓音沙哑,“为何不走?”
他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她?应当厌恶他,应当同从前一样,宁愿去直殿监做杂役,也不愿回?到皇极殿,可为什么这一次,她?仍然没走?
宜锦怔愣着,她?不明白?萧北冥心中所想,只是反问道:“陛下希望奴婢走?”
萧北冥眼眸深深,凝望着她?,神色看?似冷淡,久久没有回?话,但广袖下的手却微微紧了紧。
“奴婢知道,陛下旧疾发作时难以控制自己,方才的事?,陛下并?非有意。奴婢曾答应过陛下会留在宫中,便不会食言。”
萧北冥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温柔而清亮,眼尾那颗泪痣也因此而生动。
他唇色微白?,心底却清楚地知道,那个吻就是故意为之,他就是这样的卑劣。
他从来不是个好人,只是宜锦太过善良。
他静默着,“若没有那个允诺,若朕没有以薛珩作为条件相换,你还?会答应留在此处吗?”
宜锦没有犹豫,如实答道:“如果陛下问的是过去的奴婢,奴婢的答案是,不会。”
她?眼神赤诚,“那时入了皇极殿,虽知陛下与传言中全然不同,也知皇极殿中几位内侍都和善好相处。可是这里却终究不是奴婢的家?。”
萧北冥的指尖微微动了动。家??这是何等?遥远的一个词,从他出生那日起?,他就注定是没有家?的。
禁中宫宇众多,却没有一处能称之为家?,于他而言,不过都是漂泊之所。
他没有再多言,也不敢再听她?说下去,只是垂首道:“你走吧。”
没有谁会愿意在这牢笼一样的深宫中,陪伴着一个时不时就要病发的君王。
可他卑劣至此,哪怕知道宜锦留下并?非自愿,仍旧要她?留在身边。
宜锦看?着他苍白?的唇色,却想将?心中的话说完,“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正?如奴婢与谢家?的婚事?一样。”
“年少时,谢公子如兄长般对奴婢姐弟三人多番照拂,母亲逝后,他也仍以君子之礼相待,不曾越矩。奴婢若说对他毫无感激愧疚之情,那并?非实话。”
“但奴婢与他之间,也仅此而已?。今日他殿上之言,奴婢事?先并?不知晓,也从未答应过。”
她?不想叫他误会,也不想欺瞒于他,因此实话实说,哪怕他不信,她?也要说,“奴婢劝陛下就诊,只是挂心陛下的安危,没有其他。”
她?的声音轻而柔,丝毫没有因为他赶她?走而生出冷淡。
萧北冥凝视着她?,抿紧唇,心中情绪起?伏不定,像从地狱到了天堂,最终,他忽然伸手扯住她?的衣袖,垂首,像是只低下了头颅的狮子,低声道:“对不起?。”
“若下次我再冒犯,随你惩戒。”
他不想让她?离开?,不想伤害她?,只是他有些嫉妒。
嫉妒在他不知道的过去,谢清则更早遇见她?,甚至与她?有父母之命,媒妁之约。
他可以忍受她?不爱他,可是一想到她?会爱别人,他就如笼中困兽,难以自抑。
帝王之言若九鼎,他神色沉沉,没有一丝玩笑的的成分,宜锦从没想过他也会认错,她?咬了咬唇,“奴婢没有怪陛下,也没有生陛下的气。只是希望,陛下相信奴婢。”
相信她?不会离开?,更不会像那些人一样丢下他。
“倘若陛下再有不适,不要再拒绝谢大夫诊治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