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凌:“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互相之间的关系,我基本上都有了解的。”
“功课做得倒是挺多。”李昊笑了笑,“那邵波和我是警校的同学你也应该知道吧?”
邱凌点头。
李昊继续:“后来毕业,他和我一样,进了他们老家的市公安局。因为他爸那人比较严厉,所以最开始把他这小子给放进了特警队。要知道特警队可是个苦差事,一群牛高马大的小伙,关在基地里面。每天除了特训还是特训,真正像电视里面那样雷霆出警的机会并不多。正常人在里面待段日子,都会变得二很多。邵波这家伙本来就二,还进了特警队,自然是变得更二。”
“我记得这邵波的脑子好像在你们几个里面还算比较灵活的吧?”邱凌一本正经地说道。
“都只是些小聪明而已。”李昊笑了笑,“玩笑话吧,习惯了损他。当时,邵波在特警队待了有大半年,那段日子里,他和另外一个也是刚从警校毕业的,好像外号叫哑铃的家伙成了兄弟。据说刚认识的时候两人还打过架,后来惺惺相惜那种。在特警基地里封闭的日子里,两人住一个宿舍,聊完人生聊世界,聊完世界聊女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放假时,两个人也天天耗在一起,据说连哑铃爹妈给介绍对象,邵波这不要脸的也跟着去说是当验货员。”
接着,李昊正色下来:“当时轰动一时的蒙洞抓捕两陈的案子里,邵波所在的特警队,也被调到了蒙洞山区。第一轮上山扫荡的是武警,他们那几十个特警队的小伙,都在山底下待命,等候有突发危险情况了再上去。邵波和哑铃两个家伙便站在一块儿,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小话。等到快傍晚了,山上还没信回来,这帮特警便没有之前那么紧张兮兮了。带队的让大家放松一下,也就是说想抽烟的抽根烟,想走几步的走几步,别跑远了就成。这邵波、哑铃站到了一旁,哑铃没带烟,找邵波要。邵波这孙子逗哑铃,磨蹭了好久,才递了支烟给对方。问题是哑铃又没带火,邵波拿着打火机嘚瑟,就是不借火给哑铃。还说借火会借了运气,一会儿没了运气,上去被两陈那种悍匪给打个对穿太不划算。”
说到这儿,李昊叹了口气:“邵波这孙子只是逗一逗哑铃,谁知道就在这时,山上传来了枪响。支队长连忙喊话集合,紧接着上面的武警战士也有消息下来,说发现了那两个悍匪躲藏的位置。哑铃那一支烟愣是没点上,就站回到了队伍里面,背着枪就朝山林深处跑去。而也就是那一趟抓捕,哑铃中弹牺牲。听邵波说,悍匪的子弹是从哑铃的后脑勺打进去,从脸上蹦了出去。也就是说,后脑勺只是一个冒着血的小窟窿,而整张脸却是被掀得没了。我听邵波说起这一幕时,他已经喝高了,那晚还嗷嗷地哭,说之后那些天他脑子里都是哑铃叼着那根没着的香烟的模样。所以,从那以后,他递烟给人,都直接给点上,算是对哑铃的一种赎罪。”
“哦。”我点了点头,“这样啊。”
“前面的伏笔埋得挺好的,成功地勾起了人的兴趣。可惜的是,故事并不出彩。有点像……”邱凌想了想,“有点像一个叫作钟宇的作者写的悬疑小说,头重脚轻。”邱凌这么说道。
“你也看他的书?”我问道。
“看的。毕竟……”邱凌冲我微微笑了笑,“毕竟你沈非书架上摆放着的书,我又有哪一本要放过呢?”
“得!我怎么觉得你俩像是一对小两口呢?”李昊连忙打断我们道,“我把故事讲完后,应该是你俩都沉默很久,琢磨我在这里说这个故事所要表达的是一层如何的深意才对。怎么又扯到这个叫什么钟宇的作家了呢?”
“那……你说这个故事,有什么样的深意呢?”邱凌倒也配合,扭头问李昊。
李昊点头,摆出一副好像要煽情的表情。但正要开口,囚车的门就被人“啪啪啪”地拍响了:“李队,给你们面包。”
李昊那正要展现饱满情感的脸硬生生被拧回到他最初的模样。他吞了口唾沫,把手里的香烟狠狠吸了一口,再将烟头掐灭,才起身过去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他们刑警队的一个同事,递进面包和水的同时,还嘀咕了一句:“李队,这车厢里闷着抽烟不辛苦吗?”
“我又没抽,是他们俩在抽。”李昊答非所问地答了句,快速把门关上了。
他把吃的随便分了分,三个人也都饿了,各自抓着面包嚼了起来。我瞟了一眼邱凌,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有镣铐的生活,弯着腰,伸着头,一口一口地啃着无法抬高的双手上捏着的食物,让人觉得很可悲。
“李昊,继续说你的大道理吧!”我对李昊说道。
“嗯!”李昊喝了一口水,“被你们这么打乱并拉跑题后,我那一番关于生与死,并逐步引导到我想要表达的核心问题的话语,都乱了套。那好吧,我就还是用我的老办法,直接说我想要表达的话吧。”
“说吧!”邱凌也喝了一口水,他依旧弯着腰,因为有镣铐的缘故,所以他不能像我们一样仰头喝水。于是,他这一刻的模样,像是……像是一条卑微、舔着狗盆里液体的狗。
“邱凌,我们知道你不怕死,也在一步步赴死。我们也知道,你之所以在这一刻还坐在这里,是因为你还有自认为没有完成的事情。就好像……就好像那个叫哑铃的小伙没有抽到那根属于他的烟一样。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应该有的死法。哑铃是警察,被歹徒枪杀,是死得其所。那么你呢?”李昊如此说道。
第十一章颈动脉中枪
邱凌的爱
车厢里的空气再次凝重起来,之前几秒都大口咀嚼食物的声音戛然而止。
“那么李大队长,在你看来,我这么个罪孽深重的家伙,也应该死得其所咯?颤抖着面对你们的审判,脸色苍白地被子弹打倒在泥水里吗?”邱凌说到这里,那戴着镣铐的双手抬高了,并如同示威般十指张开,任由面包和没喝完的半瓶水往下掉。
水瓶与车厢碰撞的声音并不大,但紧接着那水往外“咕噜咕噜”流出的声音,却在这安静的狭小空间里,显得特别刺耳。
“被你杀死的那些女人,她们那扭曲的尸体,难道就是她们应该有的死法吗?”李昊脸色变了。
“嘿!李大队长,既然那些可怜的家伙,可以有不属于她们的死法。那我为什么就不可以有呢?”邱凌再一次展示了他的锋芒,锐利的眼神直视李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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