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回去,那你去哪?”苏爸爸话音未落,突然听到电话那端一声长长的火车鸣笛声,“苏一,你这是在哪?火车站吗?”
“对,我在火车站,我马上就上火车了,你们快回去吧。”
苏妈妈抢过电话大吼:“苏一,你要坐火车去哪?”
“我要去北京,我要去找钟国算账,我要让他好看。”
三句话,一句更比一句愤恨伤心,然后电话啪的一声挂断了。苏妈妈只能徒劳地对着话筒嚷嚷:“喂喂喂,苏一,苏一……”
电话已经挂断了,千唤不一回,苏妈妈气得只能朝丈夫抱怨:“你看看这什么女儿呀——”
苏爸爸也又急又气,但面对妻子的埋怨,他十分哭笑不得地一摊手:“别全怪在我头上,她也是你的女儿好不好?”
苏氏夫妇互相抱怨的时候,苏一已经挤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
许素杰临走前的叮嘱算是对牛弹了琴,苏一听在耳中却压根没有放进心里,反而越发激起了要去北京找钟国算账的念头。说干就干,她回宿舍随便收拾两件换洗衣服塞进背包后就直奔火车站。上午就有一趟开往北京的列车要发车,临时去已经买不到车票了,她就先买一张站台票混进站台,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跟着人流往车上挤,挤上车再补票好了。
苏一顺利地上了车,然后主动去找列车员补了票,当然只有站票了。这可是长达二十几个小时的长途列车,要一路站到北京去是非常辛苦的,事实上她站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受不了了。这些天她因为受了打击心情很坏,一直吃不下睡不着,从身体到精神都状态不佳,加上炎热的盛夏天气,列车虽然号称空调车,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的一车人却让空调根本起不到什么效果,密封的车窗却让车厢像闷罐车一样闷得人发晕。站着站着,她觉得头越来越晕,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然后就眼睛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恢复意识后,苏一发现自己躺在乘务室,列车员看见她醒了松一口气:“还好醒了,再不醒的话下一站就要联系救护车把你接下去治疗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赶紧翻身下床:“阿姨我没事了,我应该是有点中暑,车厢里人太多也太闷了。”
列车员表示理解地点点头:“硬座车厢就是这样了,要不你补张卧铺票去卧铺车厢唐着吧,现在离北京还远着呢,你再站下去肯定还有晕。”
苏一一开始就想补卧铺票,可是列车长说没有卧铺车票了。列车员微微一笑:“我去帮你补,会有的。”
她求之不得:“那太好了,谢谢阿姨。”
苏一因祸得福,由硬座车厢换到了卧铺车厢,有了一张中铺可以躺着,她对面那张下铺也是一个女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斯斯文文的不怎么说话,带了好几本杂志倚在床头安静地看着。
枯坐无聊,她便跟她借了一本杂志随手翻翻。看到有篇爱情故事中,女主角因为身患绝症一再忍痛拒绝男主角的求爱,这种桥段实在是被小说和影视剧滥用得太多了,她索然无味地扫上一眼就翻过去。
但书页翻动的那一瞬,心也莫名地随之一动。苏一突然间产生一种新的设想,钟国的变心会不会另有原因和苦衷呢?或许他其实并没有那一个“她”,或许他也只是像小说中的主角一样,因为身患绝症而不得已忍痛拒绝爱人。
这个设想有点类似偶像剧剧情,绝症车祸失忆之类大同小异的情节,由不同的俊男美女来演绎,还是照样很受年轻女性观众的热烈追捧。苏一也曾经很喜欢,还拽着钟国陪她一起看过几部偶像剧。当年她看《薰衣草》时,还问过他如果她也像女主角一样得了绝症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说不吉利不准她再说下去。
因为偶像剧中,几乎都是女主角患了绝症,楚楚可怜地和男主角谈一场感天动地的生死恋。所以苏一设想过如果自己也得了绝症该怎么办,却从来没有设想过如果钟国得了绝症该怎么办。
钟国曾经笑道凡夫俗子如他和她,是不会得绝症的,偶像剧中的俊男症美女才有资格一边患着绝症一边唯美地谈着恋爱。当然这只是说笑,病魔才不会那么挑剔,非俊男美女不可,凡夫俗子它也照样临幸。
钟国是不是被病魔缠上了?苏一被自己的设想吓了一跳。如果这个假设是真的,那以他另有新欢就是假象,就是故意来气走她的。是不是这样呢?
火车上这一夜,苏一几乎彻夜未眠,反反复复地思索这件事。钟国可能患绝症吗?似乎不太可能,他一向喜欢体育运动,身体倍儿棒,长这么大伤风感冒都很少,会突然患上绝症的可能性基本不成立。而他的出轨却很符合逻辑,他承认是告别球赛那天和那个她有了亲密关系,那晚散伙饭他喝了很多酒,本身就是个欲望强烈的人,再加上酒这个色媒人,所以发生了“保不住的事”,十分合情合理。她最气愤伤心的是他不仅仅只是一时“保不住”吃了别人的“橘子”,还一吃就吃上了瘾,最后竟租了房子跟她同居了。
想到钟国现在一定是天天晚上和那个她在一起“煮饭吃橘子”,苏一的心像无数把刀戳着般难受。虽然理性分析与判断告诉她,钟国得绝症的可能性不大,出轨更符合逻辑,她却宁愿选择相信他其实是得了绝症,所以不得已说谎来善意欺骗她。
这一刻,苏一宁愿钟国患上不治之症,也不愿意他抛下她跟另一个女孩亲密生活在一起。换而言之,她宁可让他死,也不愿让他爱上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