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使戴维隐隐约约有些担心,担心自己是个篡夺身体的冒牌货这件事被发现。
他在和克莱尔玩桌面陀螺游戏的时候,总是时不时留意一下不远处艾伦斯的状况,不过幸好,他全程都在专心致志地看书,似乎完全不在意这边的情况。
自从那天出事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周,这七八天的时间里,戴维和艾伦斯全都默契地对之前的事闭口不提,就好像那场闹剧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仍旧做着表面上相安无事的伴侣。
这种和平相处的感觉虽然还不错,但是戴维心中还是有些不安——枕边人时时刻刻想杀自己,这如何能让人不担忧呢。
虽然他可以通过获取存活值的方式维持生命,但戴维坚持认为,他最终存活的关键,还得是艾伦斯。
要是能想个办法,让这只斑斓蝶爱上自己就好了。
戴维忽然又想起了自己这具身体的隐疾,心中不爽,手中发射陀螺的力道便没有控制好,撞在障碍物上之后被弹飞。
只见那只金灿灿的陀螺在空中“咻”得一下划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然后落在了花丛里,发出了“啊”得一声惨叫。
戴维两步冲到花丛前:“什么人?出来。”
茂密的花叶底下窸窸窣窣几声,两个机器人从花丛里钻了出来。
那个抱着脑袋哭的,戴维认识,是医疗机器人;另外一个抱着除草机呆愣愣跟他大眼瞪小眼的,戴维倒是从来没见过。
“怎么又是你?”戴维蹲下来检查医疗机器人身上有没有哪里被砸坏了,“你这家伙真倒霉,算我对不起你,别哭了。”
机器人没有眼泪,只是程序被设置出了悲伤情绪,所以机器人哭起来就是显示屏上一个大大的哭脸,同时伴随着逼真的哭声。
医疗机器人又被砸到了显示屏,虽然他的显示屏材料非常抗击打,没有发生一点破损,但是显示屏是它最珍爱的门面。更何况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戴维打了,所以它打心眼里觉得得帮自己的显示屏争口气,因此戴维的话一说完,它就哭的更大声了。
克莱尔也走过来,戳了戳医疗机器人的大脑袋:“你连痛觉传感器都没有,少来这套,别耍赖,再哭就把你关掉。”
坐在不远处的艾伦斯开了口:“克莱尔,不要这样讲话,让它到这边来。”
艾伦斯一发话,医疗机器人不等克莱尔动作,就自己哭着就跑到了艾伦斯面前。
艾伦斯:“又被打到显示屏了?”
眼泪汪汪的机器人指了指自己被打的地方,可怜巴巴地点头。
艾伦斯从针织衫口袋里摸出一枚粉红色的创可贴,给机器人贴在了它刚刚指过的部位。
戴维目睹这一幕后噗嗤一乐,转过脸来又看见了那个园艺机器人,它抱着除草机不放,眼睛紧紧盯着艾伦斯,羡慕地望着艾伦斯给医疗机器人贴创可贴。
戴维没想到机器人也有攀比心,无奈地笑笑,伸手把地上的机器人抱起来,放在艾伦斯的面前:“不要偏心,给它也贴一个。”
艾伦斯的创可贴没有粉色的了,只好给它贴了个蓝色的。
得到雌君先生亲手贴下创可贴的园艺机器人眼睛亮亮地害起羞,显示屏上出现了两朵红彤彤的云。
“好啦小家伙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戴维拍拍机器人的大脑瓜,医疗机器人冲他扮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跑了。园艺机器人挺大个子,却扭扭捏捏地,一步两回头地离开花房。
在场的三个人都觉得这事算翻篇了,戴维从花丛中捡回了陀螺,艾伦斯继续看他的书。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短短几分钟之后,那个害羞的园艺机器人就领着戴维宅子里所有的机器人出现在了花房门口,睁着圆溜溜的卡姿兰大眼,把艾伦斯的那些创可贴榨得一个也不剩。
虽然名义上,戴维作为雄虫是一家之主,但宅子里大大小小的琐事,平时都是艾伦斯在打理。
再加上原来的雄虫并不好相处,因此,那些分工不同的机器人平时都是和艾伦斯更亲近,他们也都更喜欢艾伦斯。
这些家伙的心智都很像小孩子,没什么坏心眼,就是好跟风,嘴巴不牢靠,爱炫耀。
在他们眼里,艾伦斯给贴创可贴这件事更像是一种奖励,就像幼儿园的小朋友领到小红花一样。
所以,一听说有小红花可以领,它们就成群结队地全都来了。
艾伦斯让克莱尔把自己的那些创可贴全都取来,机器人们排好队,艾伦斯一个一个地把带有卡通图案的创可贴贴在它们的显示屏上,贴完再夸奖一句。这样一套流程下来,它们能开心好几天。
创可贴是艾伦斯的常备用品,有时候一些伤痕会出现在脸上和脖子上,这些衣服盖不到的地方,艾伦斯就会用创可贴遮一遮。
一圈贴下来,艾伦斯的创可贴小盒子很快见了底,他拿出了最后一枚蓝底带粉红色爱心的,刚要撕开给对面的机器人贴上,结果抬头一看,对面那个是戴维。
艾伦斯把手里最后一枚创可贴放回盒子里,然后盖上了盖子。
戴维那张脸顿时就垮起来:“不是说排队就有吗?怎么轮到我,你拿起来又放回去了呢。”
艾伦斯垂下目光并不看他:“只剩最后一枚了,希望您不要开玩笑,将它留给我吧。”就当做是给他留下最后一丝体面。
“你偏心眼。”戴维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艾伦斯坐在藤椅上,戴维就蹲在他的面前,对着艾伦斯伸出手臂,小心地避开艾伦斯有伤的部位,虚虚地抱着艾伦斯的腿:“你不给我也行,那我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