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生日还远呢,是在霜降那一天。那,濮阳殊的生日又在哪一天?
他背负灾厄而生,想必从来没有人为他的出生送上过祝福。
苏茗可以回忆起濮阳殊出生的那一天的景象,但他并不知道那究竟是哪一天?但他的身份毕竟不一样了,所以,他只是询问了一下旁人,便得到了答案。
是惊蛰那一天,万物生发的那一天么。
这样一想,惊蛰不就是在大后天?
他是霜降的生日,秋主燥,所以他一般做延生虎禄面,濮阳殊既然是春天的生日,便应该做延生龙福面,关键在于茶树菇,正好,这里盛产菌菇,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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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顾雪卿竟是来邀请自己参加家宴。家宴,熟悉而陌生的名词。
说熟悉是因为濮阳潜是惯开家宴的,美其名曰增进家人感情;说陌生是因为濮阳殊并不常参加家宴。他一般只会出席年宴或者极其重要的、任何人都不能缺席的宴会。
苏茗:“家宴,一般都是怎样的。我从来都没有去过,劳烦你讲一讲宴席上的规矩。否则,失了礼数便不好了。”
苏茗放下手中的字帖,便拿一旁的放在水盆里的白巾帕开始拭手。顾雪卿心下却是有点别扭,毕竟,苏茗的所作所为,可不像是没有规矩没有礼数的人。
只说他的干净程度罢,便足够让人望尘莫及。顾雪卿想了想自己搜查到的情报,濮阳殊在幼时不受重视,也屡屡遭受欺凌,下人均是捧高踩低的性情,对待濮阳殊,不踩一脚便已经算得上是心地善良。
所以濮阳殊的处境堪称十分不好。
旧衣单薄,却是洗了又洗,洗到掉色依然要穿,只因没有其他多余;
饭食被厨房的人克扣便不说,他的奶娘也不上心,时去时不去。
大公子与二公子闲来无事便拿他撒气,好几次,他都性命垂危,硬是凭着一口气活了下来。
顾雪卿的心头流转过百种思绪,最终,他却只是笑着说,这毕竟是家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公子的礼仪很够用,不必担忧什么。
濮阳殊却在识海里说话了,“要小心。”
濮阳殊说话的声音很慢,却很清晰,像是回想着什么,一边想一想说,“说是家宴,但,每每宴会过后,濮阳宣都会找我麻烦,我想,宴会可能并不……开心。我参加过几回宴会,但,我并没有关注这些,所以什么也不了解。”
并不开心的宴会?到了宴会上,他总算明白濮阳宣为何不开心,与其说这是家宴,不如说,这是成绩研讨会。试问哪一个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吃的下饭?
濮阳昭正在汇报自己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
读了什么书,受到什么夸奖,多学会了什么技巧,他甚至当众舞了一段剑,身姿矫健,风采卓然。
四周人的神色也是颇耐人寻味。
主座上的濮阳潜神色淡淡,但他还是鼓了掌,也许心中是满意的。
柯梦瑶脸上是与有荣焉的色彩。濮阳宣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宣儿,你最近在做什么。”
濮阳潜的声音沉沉的传过来,就像是一朵乌云一样压覆在他的心头,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勉强说了两篇名篇,便糊弄过去了。
濮阳潜又看向苏茗,“你呢?”
论起勤勉,断不可能有人比苏茗和濮阳殊更加勤勉。苏茗不必说,他本来的年岁都已经二十有三,做什么事情自然都能耐得下性子;濮阳殊虽然年幼,心性却不是孩童的性子,很能吃苦。再者,他对武艺与典籍都很感兴趣,不用人逼迫。
他与他共用一具身体,把时间都平均开来,一人一天,苏茗为未雨绸缪而努力,濮阳殊也是如此,在旁人的眼中,便是一日都不曾休沐玩耍过。
苏茗说了自己最近看的典籍,又讲了讲濮阳雷对自己剑术的指导,说了说自己与濮阳殊平日里的训练清单……
“大抵就是这些。”
濮阳宣咳嗽了两下,感觉自己有些吃不下饭了,抬头看一眼母亲柯梦瑶的神色,他就低下了头,道:“我知道三弟很着急得到父亲的看重,但也没必要这么着急……撒谎总不好吧。”
哪有七岁的孩童给自己定这么严苛繁复的功课,不要命了么。反正濮阳宣是受不了。
柯梦瑶看了一眼濮阳殊,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濮阳宣,“孩子有这份努力是件好事,只是,功课如此繁重,也恐伤及自身啊。”
“三弟既然如此努力,不妨与二弟切磋一下,当然,只是寻常比试,就用木剑吧,如何。”说此话的人是大哥濮阳昭。
濮阳潜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他当然听出来了濮阳昭对濮阳殊的恶意,再怎么说,濮阳殊也只是七岁的刚刚开始学习剑术及其他的孩童。濮阳宣的年岁,可比他要长上好多。
识海内的濮阳殊:“……”
“没关系。”苏茗安慰道,眼前的这个局面,不是没有想过,准确来说,此时的境况,还有他的推波助澜在。
濮阳宣。
“你且看看,我是如何为你报仇,报这几年的欺凌……之仇。”自他与濮阳殊因一枪一剑而出名,得到往常想都不敢想的待遇,他们就没有退路了。
与其扮演兄友弟恭,倒不如展现自己的价值,把他们都踩在自己的脚下,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保护濮阳殊。
展现自己的价值。
侍从很快就将送过来两柄木剑,大殿的中心也是十分开阔,足够两人施展身手。剑术,从来不是比拼蛮力,当然,这并不是说力量不重要,只是说力量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