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住的老小区,电压不稳,只卧室安了一台挂机空调。深圳的冬天不算冷,他向来只夏天才用。但听张盟这么一抱怨,季晨赶紧去找遥控器把卧室的空调打开,送一点暖风到客厅。
“怎么突然过来了?”季晨边擦头发边问。
张盟恨他一眼,嘴撅得能挂油壶了。“干嘛,没事不能来找你啊?”这人之前说得倒好听,结果回了深圳人影都见不着一个,当真是拔那啥无情。
“能,我不是那个意思。”季晨了解张盟的个性,哄祖宗一样地解释,“最近太忙了,发消息你也不爱回。”
张盟坐沙发上抄着手,仍是赌气不肯看他。季晨发的那叫什么消息啊,每次问他在干嘛,就回两个字,不是上班就是吃饭,连一句你呢的反问都没有,堪称话题终结者,凉得跟搁冰箱里才拿出的一样叫人能回什么?
“工作忙,那休息的时候呢?”是腿断了还是车坏了?就不能主动来找找他?张盟也是头一回谈恋爱,被自己那些猜来猜去搞得患得患失,是越想越气,越说越委屈。
“最近一直在加班,本来想等休息就去找你的。”
季晨头发短,不用吹风机。毛巾三两下蹭干湿发,短短的发茬立在头皮上。张盟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的一种说法:寸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这话还真是没讲错。
他被季晨讨好的态度所软化,又抓住对方言语中透露的信息,问:“你这么久一直没休假?”要知道他们从惠州回来可已经有一整周了。
季晨点点头,他之前请了三天年假,又接连遇上封控。组里的同事忙得连轴转,他这好不容易解禁回来,自然是要多分担一些工作,好让别人喘口气。
但张盟可不这么想,机务的工作本来就累人,哪有一连干上七天都不带休息的,就算是生产队的驴也经不起这么个使法。
“这也太黑了吧,周扒皮啊?”张盟笃定季晨是受了欺负,按理来说机务干二休一,凭什么要让他们家季晨没日没夜地卖命!
他这头义愤填膺,结果季晨却说:“没有,是我主动提的。”
张盟气得一下子站起来,“你傻啊!”他实在是理解不了,哪有上赶着被欺负的。
此刻瞧见季晨眼下的青黑,明显就是没休息好。心疼又不愿意承认,只骂道:“回头身体累坏了,我才不管你!”
季晨知道张盟是哥嘴硬心软的主,走过来从身后抱住他,将下巴搁在他颈窝,连日来的疲惫终于得到一丝慰藉。“我有数,还有最后一天,后天我就休息陪你。”
张盟被他抱得别扭,假意挣扎一下,看季晨似乎真的很累又放软了语气。“你快去睡吧,我回去了。”他还没不懂事到这个时候打扰季晨休息。
“别走”,季晨收紧手臂,“我睡会儿然后一起吃宵夜好吗?”他怎么可能让张盟开了四十分钟车过来,都没坐上一会儿说几句话又要再开四十分钟的夜车回去。
晚上十点,季晨被外头细微的声响吵醒,因为害怕张盟冷,季晨没有关卧室门任空调开着送热风出去。他套上一件卫衣循着声音来到厨房,只见张盟整个头都伸进了橱柜里。
“找什么?”季晨问。
张盟“啊”一声撞到了头,揉着发顶抱怨:“干嘛突然出现,吓死人了!”
季晨帮着他揉了揉,扒拉开发缝看撞到的地方,又给吹了吹。
张盟被他轻轻的吹气弄得没了脾气,嘟囔道:“你家怎么连包泡面都没有?”他没吃晚饭,刚才肚子饿得咕咕叫,又舍不得去叫醒季晨。本来想煮个泡面垫垫肚子,结果翻箱倒柜也没找着。
“你没吃晚饭?”季晨有些诧异,因为张盟来找他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一刻。要是他早知道对方没吃晚饭,不可能让张盟饿着肚子等。
张盟撇撇嘴嗯一声,他向来不懂得照顾自己,饿了才吃根本不管什么饭不饭点。
“我给你煮面吧,有挂面和青菜。”季晨睡了一觉,缓过了劲儿,精神比之前好上了不少。
“好,再加一个煎蛋。”张盟才不跟他客气,季晨下面可好吃了。
“我再叫个外卖,好想吃烧烤。”张盟肚子饿了,说起什么来都想吃。他转出厨房坐在沙发上点单,季晨则拉开冰箱找食材。
季晨从小就要帮着大人干活儿,手脚麻利,十来分钟就煮好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劲道的面条配上烫得嫩生的青菜,点点翠绿葱花增添了面汤的鲜香,煎得金黄的鸡蛋卧在面上,散发着浓浓的香气。
张盟真是饿狠了,顾不上刚出锅就将面往嘴里送,烫了舌尖又哈着气喊疼。季晨给他倒了凉水含着,张盟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委委屈屈似个心眼全无的孩子。季晨一时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第一面的时候他会认为张盟这个人趾高气扬不好相处。
半个小时后张盟点的烧烤送达,他这个人向来眼大肚皮小,花钱又没个数。大包小包的烤五花、牛肉和鸡翅膀铺了满桌子。他只挑了几串进嘴就说自己饱了,季晨又只好兢兢业业给他扫尾。
两人吃完收拾好桌子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因为之前季晨只说了让他留下吃宵夜,张盟不确定对方心里到底怎么想,口是心非地主动提:“那我走了啊。”
季晨正在水槽前洗碗,闻言停下动作,转头去看他。张盟靠着厨房门面上快绷不住,要是季晨回他一句好,他能当场气死。
季晨放好碗,擦干手上的水珠,走过来站在张盟面前,把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壁角。张盟再一次明显地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强撑起气势说:“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