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绒服的口袋里。”
钥匙在锁链轻晃的声音中送到了佟言手中,佟言轻声道了谢,转身又拉开了门,他在门口背身站了一会儿,回头问:“晚上吃什么?”
“我跟着美食节目新学了广东清远鸡的做法,佟老师晚上赏个脸,尝尝?”
“好,还想吃红酒冰淇淋。”
盛屿抻着链条的最大限度走到门前,拖来佟言轻吻:“好,下班早点回来。”
佟言出了门,习惯性地转身锁门,手指碰到门板,却停住了动作,静默很久之后,他只锁了一道门锁。
冯嘉爱漂亮,是公司中最早脱下冬装的人;守在街角的陈阿大也摘下戴了整个冬天的狗皮帽子,将烤红薯的铁桶一收,在报刊亭旁支起了卖风筝的摊子。
午休时间,冯嘉拿着一个蜻蜓风筝走进了办公区,他看见佟言捧着咖啡靠在门沿上,笑着听张祺讲自己那些半真半假、夸大其词的有趣经历。
“佟哥,刚刚陈阿大说棚户区这片儿冬天一过,自来水管就会有跑冒滴漏的情况,现在正在检修,社区让家里留人,要不你回去看看?”
见佟言怔了一下,冯嘉自告奋勇:“要不我帮你回去守着,我手里的项目刚结束,正闲得慌。”
“不用。”佟言放下咖啡,拿起挂在椅子上的外衣,“我回去看看。”
佟言推开出租房的房门时,屋内交谈的声音骤然而断。
出租房不大,进门便是起居室。此时,房内窗边站着一个方脸男人,床脚的边上还蹲着一个瘦猴。
盛屿坐在沙发上,身边放着一盆刚刚削好的芋头,手里拿着的却一份厚厚的文件。
几人乍见,相顾无言,只有盛屿从容不迫地放下文件,再次扣好锁链,起身笑着问佟言:“怎么这么早回来?”
佟言沉默了片刻才道:“社区通知一会儿要来检修水管。”
说话间,他垂眸脱下大衣,挂在了入门处的衣架上。
“你们先回去吧,长岭药业的安防项目以后再说。”
得了指令的猴子懒洋洋起身,缓慢地伸了个懒腰:“行吧,那就以后再说。”
他转身去爬窗户,却听盛屿提示:“走门吧。”
“也是,来回爬窗户还得提心吊胆怕被当成小偷。”猴子反身向门口走去,途中“不小心”撞了佟言一下,他翻起眼皮,压低声音,“姓佟的,你可真牛逼啊。”
佟言比猴子高半头,垂下眸子瞧他:“过奖。”
“草。”
通身不爽的猴子撞开门,扬长而去,方脸随后走到门口,又转头向那盆芋头望了一眼,与佟言笑嘻嘻:“佟先生要不你也把我关进来吧,我想尝尝老大的手艺。”
“方脸。”盛屿沉声。
“得咧,这就走。”方脸带上门,向猴子追了过去……入夜,锁链晃动,佟言却一直沉默。
他有些急躁,再次全无章法。
“别急。”盛屿轻轻糅他的后颈,温柔认真地问道,“要不要躺下来?”
一句问话,暂停了所有动作。
佟言扣在盛屿肩头的手指逐渐加力,淡青色的血管在幽光下看起来有些渗人。
“一切都不会改变,躺或者不躺。”盛屿举起右腕晃动,“锁或者不锁,我都是你的囚徒。”
佟言深深地凝望着盛屿,似乎在分辨这话中的真假,可最终,他眼中藏着的那份孤注一掷的决绝与压抑已久的疯癫,都慢慢散了化了,消失无踪。
松开了拉着锁链的手,佟言塌了脊背,将自己埋在了盛屿怀中,轻声道:“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春天已经来了。”
“嗯,”盛屿将人拥緊,“我是不是也没有告诉你,这是我过得最放松、最暖和的一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