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翎满不在乎道:“没事儿,过几天?就好了,倒是姑母你,还是在家里住几日吧。”
她由衷道:“即便不义绝,不和离,也好歹暂且分开一段时间,说出来不怕姑母生气,李家那些人,包括两个表弟,都没个真心把您放在心里的?!”
小姜氏潸然泪下:“我这辈子,就是这个命了,丈夫那样,儿子也……唉,一把年纪了,既要母亲费心,还要叫侄媳妇照应!”
老太君轻叹口?气:“要不说儿女?都是债呢。”
又说:“宽心住下,你未出阁前的?院子,一直都有?人照看着的?。”
梁氏夫人倒是说起另一事来了:“婚礼上?该准备的?都准备齐全了,也知?会?过京兆府那边,到时候队伍从北门出去,绕着坊内走一圈儿,再?从南门进来。”
又跟乔翎说:“今下午叫人领着你逛一圈熟悉一下路径,虽说真正行婚仪的?时候有?人引路,但你自?己心里边最好也有?个谱儿。”
乔翎老老实实的?应了。
神都城里的?规矩,娶妻的?一方骑马,出嫁的?一方坐轿,新婚夫妇二?人下午出门,傍晚行礼,第二?日清早再?去拜见舅姑。
只是姜迈体弱,是尊玉人,骑在马上?连风吹带日晒,禁受不住,索性调换过来,叫乔翎骑马,他来坐轿。
乔翎反而觉得轻松呢。
骑在马上?兜风,完事儿去跟客人们?喝几杯酒,可比先闷在轿子里,后闷在新房里舒服多啦!
芳衣带了先前量体裁衣的?婚服过去,张玉映带着几个侍女?就要替乔翎妆扮上?:“今天?先试一试,免得明天?慌了手脚,遗落了什么要紧东西!”
乔翎有?些好笑:“我又不需要多仔细的?梳妆,衣袍也不繁琐,能落下什么呢。”
几个侍女?也不怕她,叽叽喳喳的?涌上?去,帮她穿戴起来,长发束冠,最后抚掌说:“好俊的?郎君!”
乔翎半信半疑,看向张玉映:“真的?吗玉映?”
张玉映眸光明亮,用力的?点头?,重复一遍侍女?们?的?说辞:“好俊的?郎君!”
姜迈的?乳母罗氏那边也送了新婚的?衣裳往姜迈面前去,又柔声问他:“国公是否要试一试呢?”
姜迈微露诧异:“这就到日子了啊。”
罗氏便笑了起来:“自?从乔娘子来了之后,时间好像过得格外快呢。”
姜迈听罢,也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日光透过薄薄的?的?窗纱照进内室里,他脸上?仿佛蒙着一层玉石般的?光泽。
罗氏正要再?问一次,忽然间听见外边传来一声熟悉的?狗叫。
姜迈伸手将窗户推开一个月牙形状的?角,轻轻叫了声:“金子。”
金子屁股坐在地上?,两只前脚支起来,清脆的?朝他叫了一声:“汪!”
……
真正成婚的?那天?,乔翎反倒没什么紧迫的?心思?。
按部就班的?起身,洗漱,用饭,继而再?漱口?沐浴,从浴池出来,侍女?们?近前来帮她穿衣束发,张玉映则在旁,最后念一遍婚礼的?流程给她听。
因为姜迈身体不好,乔翎实际上?担当?的?是新郎的?责任,譬如骑马射箭,应对?宾客,都要一力肩负,又因为姜迈这越国公的?身份,即便顾及他的?身体,将流程削了又削,相较于常人,也还是有?些繁琐。
乔翎饶是先前已经听过几遍流程,这会?儿也听得很认真,只是听完,也不由得咂起嘴来:“也不知?道我家里会?不会?有?人来……”
张玉映与侍女?们?听得默然,怕她伤心,很快便将话题岔了出去,只是她们?心里边都明白——那边要真是有?人在乎,怕就不会?叫娘子孤身一人到神都来成婚了。
……
羽林卫校尉成穆此时正在官署内值守,面前摆一盏浓茶,一本古书。
只是那书实在晦涩,叫人看得发晕,青天?白日的?,也不曾饮酒,只是多看了会?儿,竟有?些醺然起来。
就在这时候,他忽然间听到了一阵仿佛自?幻空之中传来的?铃音。
成穆起初浑浑噩噩,脑海中思?绪一转,却好像半空中炸响了一个雷似的?,慌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那是间四处封闭的?屋舍,没有?窗户,四面悬铃。
那铃铛约有?成年人拳头?大?,银质,上?雕兽首,却是嘲风。
屋舍东侧的?铃铛在剧烈的?摇晃。
成穆脚下如风,奔出门去,外边羽林卫率已经集结起来,神色古怪又惊奇的?交换着眼?神。
成穆自?己心内也极为惊骇,却还是严令众人:“肃静,准备出发!”
带着人走出门去,便见到了同样神色奇异的?金吾卫率。
两个校尉面色沉重的?对?视一眼?,继而不约而同的?望向了门外。
彼处不知?何时,来了一人,头?戴一顶奇怪的?冠帽,其上?垂下黑纱,烟雾一般遮住了他的?面容,难辨男女?。
日光之下,他身上?的?紫袍流泻,摆动出波浪一般的?水纹。
成穆心头?猛地一跳,心知?这是一位来自?中朝的?紫衣学士,赶忙与那校尉近前,深施一礼:“拜见学士!”
那紫衣学士应了一应。
听声音,是个女?子。
她没有?看近在咫尺的?两名校尉,而是看着立在她手臂上?的?那只白羽鹦鹉,淡淡道:“去吧。”
那鹦鹉便鸣叫一声,震动翅膀,盘旋着升到空中,继而迅速向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