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一寸寸侵上粉紫的天空,萧星野孤单地走在落叶堆积的街头。满地黄澄澄的枯叶在他脚下轻响着碎,一种寥落感油然而生。
走近绿杨里时,他突然听到一个高高拔起的声音响在马路对面:“你就是偷了她的钱包,我亲眼看见的。”
是丁玎玲清脆如风铃的声音,勇敢地、坚定地、毫不畏惧地响着。萧星野立马站住循声望去,只见对面的公交站台上,丁玎玲正狠狠瞪着她面前一个黄头发的男人。
“臭丫头,我警告你,再乱说话我敲掉你满口大牙。”黄头发袖子一捋,露出的胳膊有常人两个那么粗。
丁玎玲后退一步,她身旁一个家常打扮的中年女人则后退两三步,满脸恐慌地道:“算了算了,我没丢钱包。你走吧。”
丁玎玲不服气:“你的钱包明明被他偷走了,他用一个长镊子从你口袋里镊走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臭丫头,你真是找打。”
黄头发开始耍横了,一个巴掌虎虎生风地甩过来。半空中被一只手捉住:“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跟我上那边巷子里单挑。”
丁玎玲又惊又喜:“萧星野,你来了。”
黄头发斜着眼睛把面前的健硕少年看一眼:“小子,想替人出头要掂掂自己的份量,我奉劝你最好别多管闲事。”
萧星野盯着他一字一句:“我、管、定、了。”
“好,走,我就跟你去单挑。”
丁玎玲对萧星野很有信心:“萧星野,揍他,揍得他满地找牙,再不敢偷人钱包为止。”
两个少年不谙凶险,竟真和黄头发走到偏僻小巷去单挑。结果黄头发还有帮手在侧,三个人摩拳擦掌地逼上来。
丁玎玲大叫:“不是单挑吗?三个打一个,你们要不要脸?”
“是单挑哇,他一个单挑我们仨。”黄头发一脸流氓嘴脸。手一挥,三个人和萧星野打成一团。
“你们无耻、下流、卑鄙。”丁玎玲气得直跳脚。眼看萧星野力敌三个大男人,渐露颓势。她左右一顾,拣起地上大大小小的石头砖块朝着那三人砸。有一块砸上黄头发的头,他嗷的一声大叫。
“臭丫头。”黄头发掉过头气势汹汹朝着她冲过来。
丁玎玲见势不妙,手里一时没有称手的石头可抓了,抓起两捧土,朝着他眼睛一撒,黄头发立马双手捂脸蹲下去。
“哎呀——眼睛,我的眼睛。”
那端两个人被他的惨叫分了心,萧星野忙一脚踹退他们,趁机脱身。跑去一把拽住丁玎玲的手,撒腿狂奔。
“快跑。”
那三个人只略为迟延便追上来,萧星野抓着丁玎玲的手,带她在小巷里左绕右绕地跑。他速度快得像脱缰的马,能听到风在耳边呜呜作响的声音,丁玎玲几乎要跟不上他的步子,却竭力咬紧牙关坚持着。终于甩掉了那些穷追不舍的人。
确定安全了之后,两个跑得气喘吁吁的人同时跌坐在地。萧星野喘了半天缓过劲来:“你没事吧?”
丁玎玲还在喘,脸色发白,说话声不成调:“没……没事。”
“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别乱出头。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知道吗?”
“知道了。”萧星野怎么说丁玎玲怎么听。
再坐上一阵,丁玎玲气息一平缓,马上精神就来了。
“萧星野,你刚才好帅呀!你想打架时的样子好帅,跟人打架时的样子更帅,打不过人家时,你连逃跑的样子都还是那么帅……”
“你给我闭嘴,一说话就像个花痴。”
萧星野哭笑不得地打断她,然后站起来:“走吧,天都黑了,我送你回家。”
他站在面前,丁玎玲方看见他的校服外套破了。本来小西服外套的后摆是开叉式,但叉只开到腰际,现在这开叉直裂到了领子处,整件外套的后面等于成了两块布。
“萧星野,你的衣服怎么破了?”
萧星野看看自己身上,“一定是刚才打架时撕破的,没关系,一会找个裁缝铺子缝一下就是了。”
“不要找裁缝铺子,你脱下来我给你缝。”
“你?”萧星野一脸怀疑。
“我会缝的,你忘了我们女生有上家政课。我包里就有针线盒。”丁玎玲边说边掏书包。
“不用了,我还是找裁缝铺用缝纫机踩一下,又快又方便。”
“不行,萧星野,你就要给我缝。你是为我打架才扯破衣服的,我一定要为你补好这件外套。”
丁玎玲说着忘形,跳起来就去扯他穿在身上的外套,“你快点脱下来给我缝。”
萧星野忙不迭地避:“你干什么?大街上你注意影响好不好?”
丁玎玲这才惊觉不妥,红着脸缩了手:“那你快脱给我,我不给你补好衣服我不回家的。”
萧星野拿她没辙,把外套脱下来甩给她:“真是怕了你了,你动作快点啊。”
从小巷里转出来,是一个街心花园。四面台阶围绕着一个圆形花圃,花圃中间有着小小的假山喷泉。丁玎玲在台阶上坐下,就着头顶的路灯给萧星野缝衣服,她的动作很慢,上家政课才学了钉扣子锁扣眼这种最基本的缝纫功罢了。像这样整块衣襟用直线缝合成一体,难度比较大,她上了手才惊觉不是那么好缝的。起初只管一针接一针纫下去,转眼纫了一半,还当自己很厉害。结果翻过来一看,才发现纫得歪歪扭扭,本来该是笔直的一条中缝成了s形,顿时傻了眼。只得拆掉重新来过。
“你根本不行啊,算了算了别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