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星野这么一说,林月弯也不禁有些犹豫了。或许自己考虑得真是不够细致,去西郊芳泽湖要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进到林深树密处只怕也不是什么坦途。明日朗的病,又是属于那种磕不得碰不得的“小心轻放”型,万一真磕着他碰着他弄得骨折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
看到林月弯意有迟疑,萧星野趁热打铁:“那什么那,赶紧去回绝他。告诉那个旭日王子,我们这是平民出游,他就还是留在他家豪宅里喝喝英式茶听听古典乐当消遣吧。”
放学铃声响了,教学楼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出来。如往常一样,人流渐渐稀少后,明日朗才走下楼。他朝着停在楼前的车子走去,老洪已经下车替他打开了车门。
“你还不快去跟他说。”紧跟着明日朗走出教学楼的是萧星野和林月弯,看着明日朗就要上车的身影,萧星野催促着林月弯。
“要不……明天再说好了,反正是星期天的事情。”林月弯能推一时是一时。
“不行,早说早了。别等他兴致勃勃地为郊游做好准备后,你才去告诉他我们不要他参加。那样更不好。”
萧星野说得很有道理,但林月弯却就是开不了口叫住明日朗。她怎么去跟他说呀!
“明日朗,你等一下。”她怯了阵,只有萧星野自己披挂上阵了。
明日朗已经坐进了车里,只是车门还没关上。听到萧星野叫他,愕然地朝他们看过来。
让萧星野去说,那是万万不行的,这家伙能说出什么好听的来。林月弯再怯阵也只有自己上,忙拦道:“我去跟他讲好了,你先去推车。”
“那好,你赶紧打发了他。我去把车推过来。”
萧星野跑开了,林月弯深吸一口气,朝着明日朗走过去。
看着林月弯走过来,明日朗忙又下了车。
“有什么事吗?”他一无所知的眼睛像头顶万里无云的澄蓝天空,纯粹得没有丝毫杂质。
林月弯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是自己答应他的,却又来反悔。犹犹豫豫半天,终究还是吞吞吐吐说出口:“明日朗,那个……郊游的事情……不如算了吧……路太远……林子又密又深……可能很辛苦……我都不想去了……”
明日朗专注地听着她继继续续不连贯的话,再把这话归纳汇总在脑子里过一遍,脸顿时白了。仿佛林月弯说的话,字字都是小弩小箭射出来,直刺要害。陡然,咬紧自己的唇。
林月弯说完话头都不敢抬。听不到明日朗的回应,只听到耳边他的呼吸声越来越急骤,仿佛是暴雨前的风。心里正慌着,突然间,她的手腕被紧紧扣住,明日朗一把将她推上了车。
“喂——明日朗,你干吗?”林月弯猝不及防地被推进车里,本能地要反抗。转过身来,她双手推在旋即坐进来的明日朗身上。刚要使劲推开他又忙不迭地撤回力道,她不敢推他,怕一个不小心会弄伤他。王小姐不是说过嘛,任何一个稍不小心的姿势或动作,都可能导致成骨不全的患者骨折或受伤。要不然怎么叫玻璃娃娃呢。
明日朗不理她,重重关上车门,语沉声重地吩咐老洪:“洪伯开车。”
老洪看着这个一向温和的小主人,突然间大发脾气。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奉命开车。
林月弯也没料到明日朗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猛地把她抓上车就走。急得她冲他直嚷嚷:“明日朗,你要带我去哪?快放我下车,快放我下车呀!”
明日朗不说话,只是扭头看了她一眼。他的脸色是腊月里的雪,毫无热度的白。林月弯蓦地噤声,她瞬间明白,终究还是——伤了他。
这一瞬,她竟有点不敢看明日朗的眼睛。他的眼晴,眼瞳如乌墨,眼白却是幽幽天际蓝。如头顶的澄蓝天空,如此无辜而纯净。
车厢里没人说话,沉默如山,以万顷之势压下来,压得林月弯只觉得喘不过气。
最后是老洪小心翼翼地问:“少爷,去哪呀?”总不能拉着这个女孩子回明宅吧。
明日朗答得干脆:“去成医生的诊所。”
“是。”老洪方向盘一打,拐上了另一条马路。
林月弯听得一怔,却半句话都不敢说。她知道方才自己的婉拒之辞已经极大的伤害了明日朗,现在他说去哪就去哪,她不能也无法再拒绝。
成博文骨科诊所。
接待处是另一位小姐在当值,看到明日朗进来,她熟络地道:“明少爷,今天不是例行检查的日子,你怎么过来了?”
“成医生还在吗?我有点事想找他。”
“来得正是时候,再迟几分钟成医生就已经下班走了。”
说话间,成医生已经换了便服从楼梯上走下来。“咦,阿朗,你怎么来了?”
“成医生,可以耽误您一点时间吗?”
“当然,阿朗,上来吧。”成医生对明日朗一向格外厚爱。
明日朗拉着林月弯一起上楼梯,成医生这才注意到他原来带了女孩子一块来的。不由得把那个也穿着晨光校服的女生细细地打量一番,纤眉秀眼,五官细致,两条乌黑发亮的长辫子特别令人印象深刻。
“明日朗,你不要拉了,我跟着你走就是了。”林月弯被明日朗拽着走得趔趔趄趄的,想要挣脱他却又不敢太用力。
明日朗充耳不闻,一直把她拉到成医生的办公室里,塞在偌大办公台前的椅子上坐下才松了手。成医生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
“成医生,我有点事情想听听您专业性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