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新学期,我还是被安排跟小班。小班的孩子是公认的最难带,如果有的选我真不愿意继续跟小班。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落到我头上我也没辙,只能硬着头皮走马上任。
新开学,小班的孩子们全是初来乍到,一个个都免不了要哭。教室里各种嗓门的童音哭声此起彼伏。哄了这个哄那个,哄得我口干舌燥烦躁无比。但再怎么烦躁也还是堆出满脸笑容,咱得有职业操守。
好不容易哄得一帮小祖宗们都不哭了,还没消停上三分钟。又有一个哇哇大哭的小男孩被一位时髦漂亮的年轻少妇抱进来了。
“小朋友早上好。”
我赶紧迎上去,从漂亮少妇手里接过孩子。她把孩子交给我时,仔细看了一下我扣在胸前的职工卡。热情地回应:“你是燕老师。涛涛,快说燕老师好。”
小男孩涛涛哪里肯问好,只顾扯开嗓门大嚎。这样的孩子我也不是没遇过,自有办法处理。示意他妈妈先走,有家长在场,孩子们只会更加哭闹不休。
年轻妈妈一步三回头地走出教室。我注意到她并未走远,而是偷偷躲在窗外张望。这样不放心的家长并不罕见,我且由着她看。她这个儿子实在太会哭闹了,不管怎么哄劝他只是哭。给他玩具分散他的注意力,他看都不看就一巴掌打掉,还朝我吐口水。
这小孩真是被溺爱坏了。要是我的娃,我非狠狠教训他不可。却是别人的娃,我又是老师的身份,只能忍气吞吐声继续和他周旋。
周旋半天,涛涛总算不哭了。抬头一望,他妈妈居然还在外头站着,还招手示意我出去。
“涛涛妈妈,您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不是,燕老师,我越看越觉得你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见过。对了,你以前是不是在二中念书哇?”
涛涛妈这么一说,我再认真一打量,也觉得她有些面善。我的确是在二中读过高中,跟涛涛妈一攀谈,原来她是高我两届的学姐。
“那你跟我弟弟是同届的。他那时是四班的班长,你在几班?”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楚云飞的姐姐。我也是四班的。”
楚云飞就是我曾经想入非非过的高中班长。那时他是标准的小帅哥一个,五官长得比较西洋化,深眼窝高鼻梁,浓黑的眉饱满的唇。皮肤是透着健康粉红的白皙,头发是微微栗黄的自来鬈,大家都说他像个外国人。好多女生喜欢他,我也不能免俗。
楚云飞当年在学校受欢迎的程度,可以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来形容。人长得帅,学习又好,运动场上也是健将一名。老师偏爱他,女生喜欢他,男生也都跟他交情不错。他是我见过的各方面都很出色优秀的男生。
偏偏这样一个赢得众人交口称赞的好学生,却出人意料地捅出了大漏子。
高二那年,我们班有个女生意外查出怀孕,她交代孩子是楚云飞的。举校哗然。当校方和双方学生的家长还在商量此事该如何处理最妥时,我们班又有一个女生被证实怀孕,孩子同样是楚云飞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举校再次哗然。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搞大俩女生的肚子,楚云飞的大名不仅在二中尽人皆知,连其他学校都有好事者过来打听:“听说你们学校有个男生让两个女生怀孕了?”
楚云飞这个漏子捅得太大了,两个女生的家长要跟他急,学校也要严肃处理他。他颇不服气,振振有辞地说是女生自愿的,他又没有勉强谁。他们都已经满十八岁了,有身体自主的权利。既然是大家两相情愿的事,家长和老师凭什么揪住不放?都新世纪了还为着这种事上纲上线的,有意思吗?
因为他的这种态度,让女生家长很生气。有个女生的妈妈气得要打他,他妈妈又心疼地护着。七嘴八舌吵成一片,把校长室闹得乌烟瘴气。
最终这件事校方给了楚云飞一个留校察看的严重处分。而他父母综合各方面的因素考虑后决定让他转学,转去了省里一所中学读书。
从此,楚云飞就成了二中的一个“传说”。在他离开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还会时不时地说起他,语气表情因人而异。
22、
下班前,田静打来电话约我一会儿去逛步行街。她说那儿很多精品店都开始夏季服装清仓打折了。折扣程度前所未有的低,最低低至一折,叫我一起去扫货。有便宜不捡白不捡,我一口答应。
我骑着“宝马”先去银行会合田静,她也有辆电动车上下班代步。我们一起随便找个地方把晚饭对付过去再去步行街逛。
几乎所有的店都在换季打折,一家家挨个逛过去,逛到一家店铺前,透过玻璃门墙我无意中瞄见周一鸣在里头,还一副店小二似的样子在招呼客人。咦,他几时在服装店兼职了?
我拉着田静推门进去,趁他没看见我们绕到他身后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唬了他一大跳:“妹妹呀,你想吓死哥哥吗?”
“周一鸣,你在这家店干吗?当兼职吗?”
“没有了,朋友的店,没事过来坐坐,就顺便帮帮忙。”
田静好奇:“哟,什么朋友哇?居然让一鸣哥你在这儿当差。”
说曹操曹操到,店堂里边有扇小门一开,走出一位穿条淡紫连衣裙的年轻女子。看见周一鸣和我们在交谈,她嫣然一笑:“一鸣,你遇上朋友了?”
“是啊,两个老朋友。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是燕翩飞,这是田静,这是肖湘湘。”
肖湘湘微笑着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小手,和我们分别握手:“很高兴认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