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衣衫模样实在精巧,想必定是花费很多时日才织就的,都收箱子去岂非是可惜?”
就连红袖都看出这衣裳并非赶制能成。
沈卿司你若做狐狸,也该把你的尾巴收收好。
不,他根本就不屑瞒什么。
“我去瞧瞧余妈。”
脚一触地,竟是浑身一软,连站都站不住,直挺挺的倒在床榻之下。
“姑娘!”
红袖慌忙上前去扶她,嘴里也不住埋怨,“瞧着侯爷太不会怜惜人儿了,姑娘已昏睡一夜,这腿还软的不像话呢!”
桑无忧面上忽如晚霞,忙推开红袖,“我无事,不过是腿脚麻了未曾发觉,这才没站住。”
说着,就硬撑着站起身来,红袖给披上兔毛绣珠大氅,才搀着她朝外走去。
待到了余妈那儿,见碧果早就等在那儿,见她来了喜滋滋的奔了过来,脸上尚且带着红彤彤的红。
“姑娘可来了!”
桑无忧见她也是一笑,“怎么候在外面?日头下了天儿就冷了。”
碧果搓着手笑道,“不冷不冷,起先就在里面等着嘞,太过无趣才出来瞧的,这不刚巧等到姑娘您了!”
桑无忧刚要就去,又听碧果说,“姑娘不必进去了,余妈不在里面。”
她心中一惊,“可是被赶出去?”
“瞧姑娘说的什么,是这地方太过破旧,主子派人吩咐过,若余妈见好,便移作他处去了。”
“带我去瞧瞧!”
她不亲眼见着,总是不放心的。
直到她跟着碧果转两条长廊,过三亭台,进了丛绿堂里的一间单独的屋舍。
推门进去,见一个婆子正给卧榻的余妈喂药。
“余妈!”
两人对视的瞬间,是无言的激动与感怀。
二人历经生死劫难,此刻心潮翻涌难捱,拥抱的瞬间,双双涌出热泪。
婆子和丫鬟将门轻带出去,一时间房间就剩下二人。
“孩子,你、你实在是不该管我老婆子!”
余妈只恨自己命硬,怎地不早登极乐,也不想拖累她!
“你、你又何苦这般为难自己?余妈看你六年,难道不知你心中所想?偏偏为了我一个老婆子!”
她气急,拿手锤起自己两条腿来,却被桑无忧一把捉住,“当初我母亲就枕在我的膝盖上去了,可我却什么都做不得。如今、如今我长大了,又怎么能看着您。。。”
她话至此处已是哽咽不止,再也说不下去。
余妈也思及过去的伤痛,两个可怜人儿哭的不能自已。
终是痛痛快快的哭过,才能将那些伤痛、恐惧、感恩、纠缠暂于平静,生出新的希望。
二人哭过一场,再望向对方,忽然不约而同绽出个笑来。
“您能好好的在我身边,是我此生做过,最值得的事情。”
她将余妈的手挽在手心,缓缓帖在自己的脸上,眼中是晃晃不碎的温情,“余妈,再不要说这样伤我的话,为着你,我不后悔的。我若不这样做,便是追悔不及此生遗憾。”
纵这侯府深似海,她总算还有个能掉眼泪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