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大,天也阴着。
桑无忧顶着风有些吃力地走,等到了门房的时候,她的脸上、身上已到处都是白雪盖覆,瞧着倒像个雪做的人了。
李鸿宝就在门房,不过除了他,还有几个杂役小厮聚在一起赌钱,正是热闹。
里面都是一群糙老爷们闹哄哄,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鸿宝哥!鸿宝哥!”只得抻着脖站在门口朝里喊。
李鸿宝个冤大头正输钱心头燥的厉害,一扭头见一个雪人叫自己,顿时也唬了一跳,一听声音才辩出她是谁,瞬间便计上心头。
“大雪天的,你怎么来了?”李鸿宝没个好脸色居高临下地瞧她,“没看见我正忙呢?”
桑无忧见惯了他这副鼻子朝天高人一等的模样,只淡淡地说,“和掌柜约定的时间要到了,我来送货。”
说完,便拿出自己藏在身上的绿皮包袱递给他。
他却不接,只杵在那里冷笑。
“送货,可以。价格嘛——要变一变了。”
“什么?”
“这寒冬腊月什么不涨价?乞丐一个铜子都打发不得了!怎么我给你跑腿雪天路滑地,不该涨一涨吗?”
他睥一眼眼前这个满身挂雪、只余一双水灵灵大眼睛眨呀眨的小丫鬟,知道她经世不多好摆弄,“早跟你说了沈府并不愿下人拿东西出去卖,我这可也担了很大的风险来帮你,你也应该清楚吧。换了谁,肯帮你?不过我心善罢了。”
“那你要多少。”
李鸿宝一笑,知道自己输的钱能从眼前这傻丫头面前找补回来了,可面上仍旧凶悍不驯,“这东西都是你辛苦绣的我也体谅你,哥也不是个狠心的。。。就收你七成吧!”
“多少?”
桑无忧简直难以置信,过去他从她这里扣下多少银两?
那些银两都是她点灯熬油、一针一线的心血织就的!他白白拿了一半就算了,不过是送过去,他是怎么忝脸要七成的?
过去她扮老实,想着踏实靠自己走出这囚笼,能惹她便忍了。
可是,她的忍得到了什么?
梅香日日的嘲弄,沈卿司的羞辱,老夫人的漠视、慈岁的践踏,还有适才——她差一点失去清白!
可见,行路至此,【忍】字已经不够用了。
“李鸿宝,你确定还要诓骗我的银钱吗?”
“你叫我什么?”他张着嘴惊讶地看她。
“过去我是个烧火丫头,你要我五成,我忍了。心里还打量着,以后还继续与你合谋。过往你在我这儿赚的钱不提,虽我吃亏,但我勉强也算你与我是个互惠互利的。可你贪心不足,竟要张口要我七成!”
桑无忧忍不住一声冷笑,“你说。。。我都给你好不好啊?”
“那当然好啊。。。”
“好个屁!好话、歹话你也听不出?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烧火丫头了,我如今是老夫人亲点、大爷房里的大丫鬟!还想跟从前一般地糊弄我、摆弄我?那不能够!”
你知道沈府不愿下人拿东西出去卖,难道不知老祖宗最恨下人聚众赌博?我现在就去告诉我夫人去,我看你又会有什么好下场!”
见她毫不犹豫掉头就走,李鸿宝唬了一跳,赶忙拉住她的袖子,“今儿个怎么了这是,吃炮仗了?哎呦小祖宗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也当真?”
“别走别走啊,这就驳了你鸿宝哥的面子了?。。。行行行!我什么都不要,就看咱们感情深厚无偿给你跑腿得了!”
听到这儿,桑无忧才站住了脚,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这些人还真是欺软怕硬,专欺负老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