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
余妈起身如厕,恍恍惚惚的见那院子木门前,影影绰绰地站了个人。
瞧不清面容,轮廓看着是个高瘦男人。
“谁!谁站在那里!”
余妈心中慌乱,这院子只有她一个病老婆子和无忧一个小姑娘,若是眼前是个歹人,可如何是好!
余妈眼睛死死盯住那人,贴着墙壁稳稳地走,直到抓到她立在墙角的棍子,才算是心中有了些底。
瞥一眼邻居家的,还尚未亮起灯火。
透过窗子,低声唤东厢房里的无忧,“丫头,快起来!有人!”
无忧睡得迷迷糊糊,眯眼看着窗子外的轮廓也唬得一跳,精神了起来。
“院子外头站了个男人!”
一句,她猛然从床上翻身起来!
是沈卿司来抓她回去了!
她陡然从架子床上跳了下来,连鞋子都未穿,就要出去。。。
“东厢房有后门,若那人是个强盗流氓之徒,你便从后门逃去,听见没?”
是干娘的声音。
“那干娘你呢!”
月色未褪,将她慈爱的轮廓映照了进来。
“我一个老婆子还怕什么?你不用担心我,若是起了冲突,我便大喊,张家兄弟也能出来帮衬着,无事!”
她咬着唇,动容。
心下却坚定不移。
干娘这般对她,她岂是那抛弃她独自逃命的孬种?
低下身子,穿好了鞋子,眼神在屋子里遛了一圈,见墙角下戳着一个带把的破铁锅,一把抄起,就大步迈了出去!
“你、你怎么出来了?我不是叫你从后门。。。”
无忧握住她的手,微微点头,眼睛里流泻的是信任与生死与共的肯定。
叫余妈微微一愣。
她能为了这孩子奋不顾身,她也是一样的。
母女之间的默契与情感,虽然谁都未曾说什么,可紧握的温暖的手掌,已经说明了一切。
两人点点头。
一步一步,朝着那人影走去。
及至到了跟前儿,才认出,这男人是村里的那个教书先生。
也是昨日来派刘姐提亲的那家的男主人——周允文。
“是你?你来这儿做什么!可是又要来侮辱我们?”余妈持着棍子,怒目指着眼前清瘦的男人。
周允文眼神一愣。
止不住地朝无忧望去。
见她离得自己这样的近,只着一身素白亵衣,一头鸦发如云,朱唇紧绷,面色含慎,正定定地望着他。
便是生气,也是这般真好看。
止不住的脸上一红。
“小可、小可是来同二位赔礼道歉的。。。昨日、昨日突然登门想必太过唐突,实在是小可思虑不周。。。”
他站在那,话说得磕磕绊绊,眼神儿一会看的一会看她。
一瞧,就是个老实人。
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串双明珠,双手恭敬奉上。
余妈连看都未看,收了棍子,语气仍旧不善,“我家与你家本就是毫无关系,昨日那婆子登门辱人极是无礼!再说,昨日我已说得很清楚了,你还来这假惺惺地作甚?东西收回,以后、莫要来了!”
说着,揽着无忧的肩膀就要往里走。
“且慢且慢!”
他在院子外,隔着那木栅栏,着急地直往里伸手。
“二位且慢!我此番既为道歉,亦是为了表明心意。。。”
他放下双手,长身而立,忙扫扫衣角,冲二人极为正式地倾身行了礼,才朗声道,“小可周允文愿以全身家当,聘桑无忧姑娘为妻,终身一人,绝不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