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坐寒孤,心事难忘。
蓦然大空,寂寥无声。
他坐在她的小床上,四目望去。
各色金玉钗环积于月下,泛着冷微寒光。
那些他精心为她挑选的衣裳,她一件都未带走。
还有她那双从未穿过的满绣的玉锦鞋。
那时他一眼便看中,送了她做礼物,她却总是推脱太过金贵难得,从未穿过。
如今,它也被她弃了。
傻愣愣的蹲在墙角下,落了尘土。
思及她临走前穿的,仍旧是她原本的那一身粗布麻衣。
好一个原原本本来,干干净净去。
似是要将她与他之间发生过的所有的一切,都关在这个空寥的府邸。
杯中酒空了,他失神地倚在床脚,“桑桑,你真好狠的心。。。”
同样一轮月,冷了他,却暖了他牵挂之人。
乡间院子外的草丛里,有“咕呱”的蛙鸣,一声声地传来。
无忧与余妈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吃着没成熟的青枣。
“嘶——枣子好酸!”
无忧被那枣子酸得直眯眼睛,却不舍的又咬了一口——
“馋嘴的小丫头,小时候就是爱偷吃,如今怎么还是这毛病?那枣子还得半月才能熟透,你现在吃,不酸倒了牙才怪!”
余妈虽嘴上这样说,却还是起身,倒了一杯温茶给她,“快,用水压一压酸气。”
这样酸的果子,若是吃多了,晚上定是要难受的。
无忧接过茶盏。
是最淳朴的青花大碗盏,她喝得却又舒服又痛快!
她本就是个贪嘴的性子,过去在那个地方总是处处压制,如今终于逃脱了出来,内心的食欲连栓都栓不住,全都跑了出来。
以后,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再不用管别人的眼光,再不用怕被那些人算计。
“余妈,我还想吃——”
她笑嘻嘻的,成了那个总是围着余妈转要吃的小孩子,眼角眉梢皆是纯稚的顽皮,惹人欢笑。
“你啊你,”余妈在她额上一点,“最后一颗了奥!照你这样的吃法,我这一树的枣子不等熟透,定然叫你吃个溜光干净!”
“哈哈哈哈。。。”
两人敞亮爽朗的笑声,弥散在这深深的夜色中。
是怎样的快活?
是她日思夜想的快活!
夜风清清,疏星淡淡,吹在她疲累的身上,叫她存了些安稳的睡意。
可是,她还不舍得睡。
日日夜夜思虑的自由来得这样简单突然,静下心来,她反倒有些后怕。
侯府一日便倒了,她是如何都想不到的。
更没想到的是,他真的就这样放了她。
或许是自己前些日子的冷淡叫他终于对自己厌烦了,早有了想把自己踹了的想法也不一定。
可是,他的残戾实在叫她有了阴影。
即便是当下,她在这宽阔的院子里,四周落黑,邻居们早已歇了。
她还是怕。
她怕沈卿司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又用他那轻蔑难制的眼神乜她、威胁她,“跟爷回去,爷饶你不死。”
一想起那人,就连风突然转凉。
她止不住的打了激战。
“冷了?回屋收拾收拾,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