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这世上所有的仗势凌人,也恨这高门里的污遭黑暗,可她只是个小丫鬟,方才涌起的一腔勇气的据理力争,都是她拿自己未卜的命来赌。
人有时是活一时,也有时想活一世。
譬如她现在,就想活一世。
“鸿宝哥,我们也是几年的老交情了,怎能让你白跑?这样,以后的所有货分你两成,也算我的心意。。。你说怎样?”
李鸿宝怎么愿意,可也无法,面上笑得不见眼睛,“那我还真的多谢多谢我的好妹子!包袱这就给我吧,今儿我就送过去,明儿个有空你就过来取钱吧!哥办事,你放心!”
桑无忧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将包袱递给他,转头匆匆走入了大雪里。
李鸿宝见没了她的身影,才拧着鼻子狰狞着脸,朝着她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呸、小荡、妇!爷早晚弄你!”
掉头,却瞧见个高大的男人身影,胸膛挺括如山。
“霍爷?哎呦您怎么大驾光临小的这儿了?快快快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可是主子那边有个什么小的需要做的?您只管吩咐,小的义不容辞随时待命!”
霍刀身着黑铁青绿丝绦札甲,脚上踢着黄黑云头履,腰间环首刀湛湛,紧锁眉峰杀气肃然,只瞧他一眼,李鸿宝就已心畏腿软了。
苏绣的鸟儿越川,山越高阔,越显鸟儿之渺小。
细看这鞋面,竟有点贫寒不弃的骨气。
沈卿司扫一眼桌前的堆花、手帕、鞋面,个个精细中透着巧思。
竟看不出,她还有这般玲珑有趣的心思。
“她对何云盏真是这么说的?”
霍刀倾下身子,“是,她说自己已是爷的人了,动了她,爷会要何云盏的脑袋。”
沈卿司俳谐一笑,如岭上青松冰雪初融。
竟还是个扮虎吃猪、有两副面孔的小丫鬟。
“门房那儿,她也是拿这个要挟的人?”
“正是,还借了老夫人的威仪,李鸿宝五分的分成让她降到了二分。”
既降了利钱又叫人说不出话,拿了人把柄还堵住对方的嘴,让他不得不按照她的法子办。
如果不是红袖瞧见她被人拖进柴房,哭着找到巡院的霍刀,她还真就借着他和大母的名儿,办了两件谁都不知道的漂亮事儿!
原是他从前小瞧了她。
“叫那个红袖的丫头闭嘴。”
“爷放心,早吩咐好了。”
他倒是要看看,这大母口中“老实巴交”的丫头,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三成,多少钱?”
霍刀一顿,“什么?”
沈卿司拿起一个手帕,上面绣的大雪纷飞里两只喜庆端坐的挂红雪狮子,雪狮子前还有一对打雪仗的金童玉女,那男孩脸上还挂着雪,仍朝着小女孩笑意盈盈。
这两只雪狮子可不就是他院里坐的那一只一个模子?
“从门房那争下的三成,具体银钱是多少。”
霍刀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一两二钱。”
沈卿司一时哭笑不得,“原来爷与大母的面子,就值这一两二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