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自习下课已经是晚上十点。
走读的学生下课后要收拾东西回家,住校的学生可以继续在班里学习,在十一点封寝前回宿舍就好。
茗涵的家距离学校不远,骑自行车大概十五分钟左右。
这条回家的路,已经有十年没有走过。
街边的店铺和她记忆里的一样,路灯透过法桐树的叶子照在柏油路上,茗涵放慢了骑车的速度。
看到超市前的那一棵石榴树,上面挂了好几颗巴掌大的果子。
还有高一时的那只小柴犬,现在也当了母亲,看到自己骑车经过,赶紧带着身边的崽子们一起快速地摇尾巴。
虽然是在与之前不同的世界,但茗涵还有一种重新开始的错觉。
但如果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她希望时光可以再往前倒退十年,回到自己小学二年级报道的那个早上。
2009年的9月1号,她绝对不会懂事地乖乖去上学,而是揪住母亲的衣服,拼死阻止她参加前往大西北的文物考察队。
突如其来的地震、天崩地裂的塌方……或许,远离了这些灾难,母亲的年龄就不会定格在三十六岁。
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母亲是否会等着自己回家。
茗涵把自行车停在小区的车库,抬头看一眼楼上的窗户,六楼靠右的那一间还亮着灯,玻璃上的窗花是母亲曾经最喜欢的金龙腾云。
背着书包,茗涵心头闪过了一丝欣喜。
茗涵
一口气跑上六楼,迫不及待地打开家门,她看到了客厅正中的那一张全家福。
母亲抱着一座“马踏飞燕”的纪念品坐在他们中间,自己和父亲就站在母亲的两侧,一家人乐也融融地对着镜头微笑。
“涵涵回来了?”
是母亲的声音。
推着轮椅从她的卧室里出来,母亲的腿上放着一幅绣了一半的织品。
想起了和母亲的最后一次见面,坐在轮椅上的母亲样貌几乎没有变化,只是鬓角多了一些白发。
母亲遗传了姥姥的优秀基因,就算是四十多岁的年龄,不用任何保养品都不会显老。稍微收拾一下,看起来就跟二十七八岁的女人一样年轻。
“妈!”
看到母亲的笑脸,茗涵情绪瞬间崩溃,三步化作两步地冲到了她的跟前,一头扑进了她的怀里。
双手牢牢地抱住母亲的腰,生怕会再一次失去她。
“嘘,小声点,”母亲抚摸着茗涵的头,朝主卧的方向努了努下巴,小声地说:“你爸今天累了一天,别吵到他。这是怎么了?是被人欺负了?”
茗涵抬头看着母亲的脸,摇摇头,泪流满面的嘴角高兴地挤出了一丝笑:“没,没事,只是今天考试考得不太好。”
本以为上天是故意刁难自己,但看到母亲和善的脸,茗涵又觉得这是上天对她最大的赏赐。
用自己上一世的荣耀去换母亲的平安健康,虽然它还不饶地夺走了母亲行走的能力,但她愿
意和老天爷做这个交换。
回到茗涵的卧室,母亲继续在灯光下绣那幅敦煌的《飞天》。
在这个世界,2009年同样发生了一场意外。
一百人的考察队,最后他们只从废墟里救回了母亲一个人。
母亲失去了双腿,却得到了国家级的殊荣。提到“胡玉琴”三个字,全国历史系的学者都知道她为国家所作出的贡献。
那场意外,在茗涵的世界里产生了负面的影响:母亲的离世,彻底抑制了她对历史、地理这些知识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