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由心站直身体,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眉眼已带了愠怒:“喻少闲,你是有病吗?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喻少闲面容冷冷:“连下个水都需要替身的人,不配说自己想要做好演员,我并不在乎你如何敷衍了事自己的工作,但是希望你清楚,任何一部作品都是所有人共同的心血,你没有资格这个潦草对待别人的心血和努力。”
“在任何领域,能力欠缺的人不一定会被看不起,但是敷衍了事的人一定会。”
纪由心难得噎得说不出话来,周捷上前一步,站在他和喻少闲之间,态度谦卑:“喻老师,这件事情您可能有什么误会,不是他不愿意去,而是……”
“好了!”
纪由心抬手阻止,果断地扔下两个字:“我去。”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海边走,周捷慌乱地试图向喻少闲解释:“他是真的不能……”
“周捷。”
纪由心停住脚步,吩咐道:“不用说了,你回去。”
一旁的杨念兹神情尴尬,想说些什么,纪由心只是向他点点头:“导演,开拍吧。”
然后便向海里走去,冰凉的海水没过他的膝盖,涌动着要将他推向岸边,等各方面全部到位,杨念兹喊了:“action。”
【谢昭面前是茫然的大海,他感到翻涌的浪潮好似恶龙的巨口要将他吞没,所有的线索在脑海里翻滚,一刻也不得停息,风吹动他洁白的衣角,大雨噼里啪啦地落在脸上,谢昭终于忍受不住,捂着脸冲海面发出一声大喊:“为什么!”
突然,他的手腕被人拉住,一转头,是沈辞冰那张英俊而又严肃的脸,谢昭甩开他的手,沈辞冰再次握住他的胳膊,不容拒绝地要带他上岸,谢昭再次想要挣脱,握着他手的力道却不容反抗,谢昭起了怒火,重重推了沈辞冰一把:“你不要管我!”
沈辞冰和他一样浑身湿透,在海风中吼道:“我是你的老师,我不管你谁管你。”
谢昭满脸讽刺:“老师?别以为我不知道,从我进门的那天起,你就没有一天拿正眼瞧过我,你算我哪门子的老师?”
沈辞冰深吸一口气:“谢昭,如果你是这样想,我可以告诉你,我一直觉得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但是你自己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为了一个不确定的答案这么折磨自己,你还好意思说自己要为民申冤?”
“对!我不配!只有你沈辞冰才配!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爸,更看不上我,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吧?可以了吗?你能放过我了吗?我们高贵的沈律师可以滚了吗?”
“谢昭!”
沈辞冰一字一句道:“你和你父亲不一样,你很好,我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现在,跟我回去。”
谢昭原本歇斯底里的心绪被一句“你很好”完全浇灭,他站在那里不动,一个浪花打来,他呛了两口水,差点栽倒在海水里,被沈辞冰抱着腰拖上了岸。】
这场戏足足拍了一个下午,纪由心和喻少闲浑身湿透地站在雨水和海水里,一次一次地重来,越拍纪由心脸色越是难看,后来就连喻少闲都发现了不对劲,等到杨念兹终于喊了:“卡,很好很好,这场戏过了。”
纪由心才终于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一言不发地往岸边走,他脸上已经没了血色,脚步不正常地踉跄着,就在快走到岸边的时候,单薄的身体突然一晃,随即跌倒在了海水里,原本正拿着毛巾赶过来的周捷赶紧去扶他,周围几个工作人员也围了上来,周捷擦去纪由心脸上的雨水,焦急道:“怎么样?还撑不撑得住?”
纪由心咬着牙,摇了摇头:“没事。”
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周捷终于把他扶了起来,纪由心回头看了一眼喻少闲,他脸色白得透明,水珠顺着线条精美的下颌低落,修长的脖颈却是挺直的,眼神中带着某种倔强和果决。
然后转过头去,继续一瘸一拐地向房车的方向走,杨念兹也从监视器前赶了过来,围着问东问西:“怎么了这是?啊?”
就算泡了一下午的水,也不至于这样吧。
周捷都快哭了:“他的腿以前受过很严重的伤,在国外做了半年的康复训练才能正常走路,但是留下了后遗症,稍微着凉就会犯病。”
“你怎么不早说!”
周捷看了疼到咬牙的纪由心一眼,没有说话。
杨念兹连连叹气:“哎呀,这怎么搞的,要不要上救护车?”
因为海边拍戏原本就有风险,所以剧组都会备一个救护车以防万一。
纪由心却不愿意:“没有那么严重,让记者拍到,又是一场大戏。”
“杨导你不用担心,我没关系的。”
周捷把他扶上了房车换了干净衣服,又盖好毯子吹头发,连声问道:“好点没有?”
纪由心只是垂着头,手搭在膝盖上,似乎在想些什么,并不搭言。
杨念兹确定纪由心身体没有大问题之后方才回去,见喻少闲走了过来,冲他连连摇头:“小纪这个脾气倔起来也是够要命的……”
喻少闲没有说话,只是面色有些凝重。
回到市区之后,周捷立刻陪纪由心去看了医生,所幸检查过后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以后要注意不能着凉,短期内不要剧烈运动,开了些药就让他们回去了。
纪由心和周捷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钟,夏鸥得知情况之后立刻赶了过来,心疼得不成样子,伸手摸着他的脸:“疼不疼?”
纪由心头埋在枕头里哼哼唧唧:“疼死了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