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阴暗的地板上放着各种纸盒,曾经装着食物,汁水已经冷却。
小强坐在门口,拿着匕首,僵硬的身体,像雕刻在城堡里的守卫。
关雪垂下眼皮,看向手中的手机,然后高举地晃了晃,埋怨道:“这个破万能钥匙,信号好差!”说着,挪动身体往墙边靠了靠。
她在用wifi万能钥匙偷蹭隔壁家的网。
在这个智能手机刚普及的年代,wifi是个新鲜玩意儿,好在隔壁是个大商铺,引领小吃街的潮流,装了移动网,这才让她无聊的躲藏日子,可以有消遣的东西。
当然,这个手机没有卡,是小强前两天从街上偷的。
尽管小强没说,但关雪知道是他偷的。他们现在不缺钱,有什么用?又不能去店里光明正大的买,那只能偷啊。
忽然她开口问:“今天几号?”
小强也同时说:“要不我去自首吧。”
关雪沉默了。
小强回答:“4月2号了。”
沉默的时候,周围的声音就会很嘈杂。街边三三两两的闲言碎语,似乎有在讨论这个已经废弃的屋子,半夜能听到奇怪的声音,白天还能闻到食物的味道,难道里面闹鬼了?——嘻嘻哈哈,玩笑似的,也没人当真,反正只是口嗨。
关雪皱了皱眉,问:“为什么?”
小强深吸了一口气,回答:“你不该在这种地方躲躲藏藏。我去自首,把一切都认下来,你回学校好好读书,好好长大。”
关雪直接拒绝:“不要。”
小强深深地看着她,眼里有很多难以承受的情绪。他似乎开口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说:“我跟着关爷的时候,你才那么点高。”说着拿手比了比,扯着嘴角浅浅笑着,“现在……现在已经长成漂亮姑娘咯。”
“你那么漂亮的女娃儿,应该要在阳光底下好好的生长,我嘛反正烂命一条,到哪里都是过。又不是没得进去过,没得啥子过不去的。”
关雪缩了缩鼻子,有些泛酸,仍坚持道:“我说了不许去!你要是还听我的,就哪也不许去,我不要你为我自首。”
小强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嘛,不说了。”
关雪有些心烦意乱,歪倒在一边,抱着手臂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小强又没话找话说:“小雪,你还记得以前你把同学膀子打飞那次,关爷咋子做嘛。”说着自己笑了起来,“你把人家左膀子打飞,关爷就把人家右膀子一块打飞,说好事成双哈哈哈哈哈……”
关雪并不觉得好笑。
她也记不得当初为什么要和人打架,还把对方手臂打断了。可能是对方嘴贱,说她没爸妈教养,才跟混子大姐大一样。反正这种话从小听腻了,谁说就打谁,打遍全校无敌手。
但关志兴那次的做法,把她吓到了。
从前她怎么跟人打架,关志兴都不管,在关志兴眼里,或许就是小打小闹。但那次关志兴直接把人另一只好的手臂一块掰断,为此对方父母差点闹到法院去,被关志兴花了一大笔钱摆平——这都是后来关雪才知道的。
关志兴警告她,如果以后她敢打断别人的手臂,要么他去打断另一条,要么就关雪自己补上这条。关志兴是螃蟹可以横着走,但天外有天,总会遇到掰不断的手臂,到时候关雪就自己掂量吧。
这些小强不知道。
关雪也没想要告诉他。
关雪没有搭理对方的讨好,或是话茬,冷冷地转过身,重新拿出手机,看没看完的消息。那是微博界面,点开一个链接,是姜哲追悼会的邀请函。她偷偷注册了一个微博小号,没有被警方发现。
追悼会的邀请函是李宣做的。
市局刑侦队的人来来回回,忙的不可开交,洛译联动了各区派出所,张贴了无数张通缉令,要抓到小强和关雪。
可是这样效率太低了,太低了!要抢在关志兴前面,这么做远远不够。
一大早,李宣从门卫处拖了个大麻袋走。
另一边洛译骑着小毛驴,停在路边买早餐,今天的早餐不像前两天那样速战速决,吃完就赶紧要出门去找人。今天他买了碗豆花和两个熨斗糕,一看就是要好好坐下来吃的那种。
也不是他找累了,而是他觉得,这样广撒网找下去不是事!江城那么大,好几个区,以他们的警力,今天找一个区明天找一个区,很容易有漏网之鱼——与其大面积查找,不如放个鱼饵等鱼上钩。
他脑海中已经有个计划的雏形,嘴角一勾,对自己很满意,傲娇极了。接过老板递来的早餐,付完钱,一转油门,潇潇洒洒朝市局去了。
所以他没注意到,在他刚刚买早餐的摊子边,边边的边边,一个卖锅盔的早餐店里,有一双深沉的目光,注视了他许久许久。
那熟悉的黑衬衫,白皙的皮肤,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镜片很薄度数不高,衬得那人斯斯文文的。他轻轻拿起纸巾,擦拭着嘴唇上的油渍,很快站起身,走出店,往洛译一样的方向去了。
市局。
李宣正在拆麻袋,顾晓晨在一旁帮忙。
麻袋里是一些物资,像是用姜哲q版形象做的勋章,印着姜哲照片的手幅,没装电池的荧光棒等等。
顾晓晨诧异道:“宣姐,你这是要去搞演唱会?”
李宣啧了声:“是追悼会,哎呀。我不是之前就说了嘛,我们江城后援会要搞个追悼会,包了个影厅呢。”
顾晓晨哦哦两声:“那咋个寄到局里来,一会老大来了,看到又要骂你摸鱼了。”
李宣满不在乎:“让他骂,他也就嘴皮子厉害。”然后变了个愁眉苦脸,“哎哟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寄回家会被我爸唠叨,烦都烦死了。所以你看我平时藏的那么好,没人知道我追星,都是因为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