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宏业有些愤懑地骂道:“当初扶他上位,我们出了多少力?现在不过是进去一个,他就过河拆桥?真是人心不古。”
陈浩初嘲道:“你才学几个成语?别哈巴一样的到处闹笑话。”他叹了声气,“卢兴旺也知道那首诗,他是为了自保,我能理解。只是……现在这首诗知道的人太多了,以后恐怕没有太平日子了。”
陈宏业自然懂得他的担忧:“听说警方也在查这首诗。”
陈浩初说:“其他人知道就算了,警察知道了就有些难办,尤其是现在刑侦队的那些人,我一个也认不到。他们是有些本事,能抓住阮泰,还能扛着压力破案。后生可畏啊!”
言外之意自然是,如果刑侦队的人把这首诗破了,那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年江城发展起来了,讲究法治社会,陈家也着力于洗白很久,要说还用肮脏手段和警方拼,到底是不划算的。
这时,一旁的陈闻放下手中的书,看向他们说:“爷爷,最近我念的研究所里有个实习机会,可以去市局工作一段时间。”
陈宏业诧异并迅速阻止道:“你别跟着瞎捣乱,我不是跟你说过,这件事很复杂吗?牵扯到的人太多,不是你能管的!”
陈浩初皱了皱眉。
陈闻说:“我对那首诗兴趣不大,但我想如果我能去市局工作,或许可以帮到爷爷。这可是一个好机会,和他们在一起工作的话,无论他们有什么进展,你们都能第一时间知道。爷爷您觉得呢?”
陈闻始终很平静,就像他说的那样,似乎只是个顺便的事。
陈浩初盯着陈闻看了一会,然后低笑起来:“不愧是我陈浩初的孙子,有胆识有魄力。但是小闻啊,你知道你这样做意味着什么吗?”
陈闻点点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家。”
陈浩初拍了拍他的手臂,长满皱纹的手背,紧紧握住他的手腕:“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爷爷不想用你的未来去冒险。但有些事,你也这么大了,肩膀能担责任了,总得要知道的。”
陈浩初并没有直接拒绝陈闻。
对陈浩初来说,能有一个直接打入警方内部的眼线,真的是再好不过了。假设这个人不是陈闻,他肯定立马就答应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陈浩初又叹了声气,“那首诗背后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利益,谁都想做独吞大象的人。”
陈闻不为所动,似乎不在乎这样的说辞。
倒是陈宏业,在一旁又是抓耳挠腮,又是唉声叹气,看上去很着急,一点也坐不住。他并非不想陈闻涉足这些事,只是这事连他自己都理不清楚,干嘛还要拉儿子来洗脏水呢?
陈浩初继续说:“你要去哪里工作,爷爷拦不住你,但是小闻你记住,这世界上有一句话说的是‘无知者无畏’,你知道的越少,你就越安全。我不要求你为陈家出生入死,只要你能保全自己就可以了。”
陈闻点点头:“放心吧爷爷,我有分寸。”
陈浩初摆摆手:“好,这件事你和你爸商量去吧,我累了。”
说罢,陈浩初便起身,往楼上的卧房去。他近些年身上的慢性病总复发,身体不太硬朗,陈闻经常陪在他身边,所以吩咐一旁的保姆准备药。
另一边是陈宏业,看着陈闻这样成熟稳重,若有所思。
胖大众来到一处别墅区,不是陈家在郊区的那一片,而是在市区里的联排别墅。前后的花园面积都很小,像一个个纸盒,拥挤地塞在一起。
敲响大门,能听到关志兴在里面骂街。
有人出来开门,是大强。洛译一把带人就把大强拿下,并让人搜查这栋别墅——从生活痕迹上看,这就是关志兴真正住的地方,关雪也住在这里。在二楼的一间房间里,墙上贴着的都是姜哲的海报。
关志兴追上来,扒着洛译的手问:“你们找到关雪了吗?”
洛译诧异地打量了对方一眼:“你不知道关雪在哪?”
关志兴啊呀一声:“我要是知道我还能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抓吗!”
一不小心说了真话。
的确,关志兴想藏着关雪,的确藏哪里都比藏家里好,除非他家也有像仙苑一样的机关密室。
洛译带人上下里三层外三层地找,没有发现关雪。他判断不好关志兴是否说谎,只好故技重施,在关家客厅留下了监听器。
他们走后,关志兴发了好一通脾气:“你也看到了,刚刚警察都上门了!草你妈的,所有人都给我滚去找关雪,一定要赶在警察找到她之前!不然就别回来见我了,自己找根梁上吊吧!!”
其他人纷纷应声,不一会儿就见他们出来,四散而去。
要发动关志兴手底下全部力量去找人,看来,关雪的确没有和关志兴联系。那她一个人会躲去哪?她还有什么朋友能收留她么?
江城难得有阳光,顺着老街的楼梯往上,一路可以看到有人拿出棉被挂在栏杆上曝晒。电视里咿咿呀呀传来午间新闻的声音,碗筷碰撞后,是一家人吃饭的咀嚼声。
这街上住满了人,小小的走道,不过七八步的距离,两边开着一些杂货店或早餐店,卖红油抄手担担面,卖鸡汁锅贴油醪糟,一天到晚都是美食的香气,诱人生津。
一块胳膊肘大的窗户,阳光无私地掠过,浅浅地透进去。
关雪半靠在一个大纸箱旁,身上的外套有些肮脏。她没有过过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平时要是两天不洗澡,她都能抓狂。
温暖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只能照亮半截,她的皮肤依旧白皙,这是她能维持的,最后的自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