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一然不曾想,在郑家住下的第一个晚上就感冒了。
其实郑家的客房很舒适,只是她终归睡得不够踏实,感冒鼻塞的影响也突出,以至第二天早上有些拖拉地才起了床,从房间走出来,诺大的家里此时就只是她自己一个。
她在客厅里坐了一会,郑子夜回来了,一身跑步服,健美匀称的体型散发着神采,她的目光不好意思多做逗留,很快就移开了。
而郑子夜却直接走到了她的跟前,“昨晚睡得还好吗?”
“挺好地。”,她刚说完就急忙伸手去扯过了纸巾捂上了鼻子。
郑子夜看着她,有些想笑,歉疚又略多一些,“我们这里早晚温差很明显,是我忘了提醒你了,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并不严重。”,她把纸巾揉成一团拽在手心里。
不严重吗?郑子夜瞥了瞥茶几上的小收纳桶,嘴角还是微微地一扬,“你再稍微等一等我,我先去收拾一下。”,说着快步地上了楼。
她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把快要满了的收纳桶清理好,又扯了几张干净的纸巾,走到露台上去看花草。
郑子夜收拾好了下来找她,“我们出去吃早餐。”
她瞥了一眼他没有吹干的头发,想要对他说自己再多等等并无关系,而说出了口的却是:“就我们吗?阿姨呢,不等她一块去吗?”
他笑了笑,说:“我妈她一大早就去医院了,陪我奶奶一起吃早餐,走吧,我带你去吃我们这里最好的桂林米粉。”
“哦,好。”
*
“我要一碗牛腩粉,加脆皮和豆干。”,陶一然点完了餐,就扭头去寻找空座位。
郑子夜又笑了,本只是随意地瞥她一眼,却终是不禁多看了片刻,她的侧脸轮廓确实好看,睫毛飞扬,鼻梁高挺。
“我还要再加一份青菜,我刚刚看到别人的很不错。”
被自己盯着看的人突然地转头,毫不防备的他连忙迅速也转开了头。
然后她凑近了过来些许,轻声问他:“我是不是点得多了?”
他于是顺势就正眼看了回去,“不多,喜欢就好。”
她也立即笑得释然,“嗯,谢谢。”
在配料台上,她先把油辣椒放在了碗的最中间,然后把热汤慢慢地淋在了上面,本来凝结成一小团的油辣椒随着汤水铺撒开来,汤面上泛起了勾人食欲的红色油光。
这一番操作却竟然给她带出了那么一点仪式感来,他只觉得有意思得很,她对于吃食似乎总是都有着想法。
她侧过头来对他说:“一会我把汤喝光,鼻子就通气了。”
“嗯”他点了点头,嘴角仍是含着笑意。
说来也怪,每当她在他面前这样地没有拘束,他竟都觉得很是自然的,就仿佛彼此之间认识已久一般。
*
他再次暗暗地瞥了一眼她的碗,真是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按着她的这个搭配也同样地要一份。
“我奶奶她喜欢你做的菜,那,这几天能不能拜托你多给她做一些。”,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主动去提起多付酬劳的事情,反正事情他是会记着的。
她也没有多想,立即点头答应:“没问题啊,我在这边的时间都可以给郑奶奶做好吃的。”,自己本来就喜欢做饭,还是为了一个生了病,长得好看的老人家,她当然是愿意的。
他又一次瞥向了她的碗,她还真地是把汤水差不多喝光了,“那,我奶奶她也喜欢吃牛腩,这个你会做吗?”
她在心里偷笑,这家伙可真是,刚刚才得了答应了就开始点起菜来了啊,“这个我当然会啊,我从小跟着我爸学了不少。”
他就问到:“那你爸爸以前是厨师?”
她摇头,“不是,只是我爸在工厂上班的时候,跟着同一个师傅学到了两门好手艺。”
陶志盛的师傅来自玉城,玉城那地方的人们对于烹制牛肉和牛肉制品都极为擅长,而这位师傅恰巧又是一位民间高手,于是他就把自己的一手厨艺也同时地传给了陶志盛。
“我爸的师傅,我叫他做师公。”,陶一然说,脑海里浮现出了师公那胖胖的,就如同电影里少林寺老方丈一般的身形。
家里的长辈去世都早,那一辈的人里,师公就是最亲近的人了。
师公的围裙,是蓝色粗棉布很古旧的那种式样,它既不防水也不防油,所以在那上面总是留着一些洗不掉的油印子。
她尤其记得那条旧围裙,是因为每一次师公把它系上,就是他要给大家做好吃的了。
师公应该是跟郑奶奶差不多的年纪吧,只是,师公已经不在了。
看着她的情绪突然地低落,郑子夜不禁问到:“想到什么了?”
她又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师公,他老人家已经走了好些年了。”
“哦。”,他自觉实在是不太会安慰人,索性就不再多说多问了。
而陶一然缓了一缓过后说到:“真地是好希望自己在意的人,所有的人,一个都不会少地,大家都不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她此时有些楚楚的目光让他很有触动,竟脱口而出地问到:“你那天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才答应了来帮我的忙?”
她却否认了,“并不是,我当时,只是觉得你这人可以信任。”
这个答案竟是让他有些没有准备,“哦,谢谢。”
“不必客气啊。”,她看着他显得有一些不自然的样子,想起了他的女朋友,“你可是要支付我报酬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