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延捏着笔,在融融火光中认真落下了第一行字:
【应无咎的少年时期很是风光,听那些师弟师妹谈论,他是无妄宗这一代弟子中天资最好的一个,不过此时的他尚且顽皮,还没有以后那么厉害,十几只低阶狼妖就够让他头疼很久了。】
【银婵,我终于见到了这名女子,她是天欲宗音幻长老的爱徒,平常总喜欢跟在檀越屁股后面跑,但檀越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她,然而前世的时候,檀越似乎因为她的死陷入了魔障。】
陆延写得专注,丝毫没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一道风景,几名女弟子聚在一起望着他窃窃私语,随后又捂着微红发烫的脸颊嬉笑打闹,对陆延很是好奇,但多半还是因为他那张颠倒众生的皮相,因为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瞧着竟比宗门内最俊俏的六师兄扶光还要胜上几分。
银婵烤了一些烫烫的糖饼,修真者在辟谷阶段可以数月不食,她却不在意这些,随身的须弥锦囊里总是藏着许多甜食,先给几个馋得不行的小师妹发了一圈,又给檀越,檀越不吃,她只好递给扶光,扶光倒是很给面子,两三口就吃了个干净。
“六师兄,咱们要不要给他也分一块,瞧他浑身是血,怪让人不忍心的。”
银婵吹了吹手里一个用火烤得金黄发烫的糖饼,用油纸包着递给扶光,扶光撇嘴:“你怎么这么爱管闲事,要送你自己去,叫我做什么?”
银婵歪头看着他:“我以为你们比较熟呢。”
扶光气得一噎:“我都不认识他,哪里和他熟了?!”
银婵疑惑:“南陀师兄和檀越师兄之前和他搭话,他都淡淡的爱答不理,和你说话时才有笑意,你们俩不熟吗?”
扶光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无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难道自己不仅招女人喜欢,还招男人喜欢?
银婵催促道:“六师兄,你去不去啊,不去我就去了。”
扶光劈手夺过她递来的饼子,嘀咕了一句麻烦,然后径直朝着陆延的方向走去,他明明是好意送东西,但态度偏偏凶巴巴的,倒让人觉得是挑衅:“喂,你吃不吃饼?”
陆延没想到应无咎会过来,他把纸笔收好,眼底出现了似有似无的笑意,火光融融,让那张颠倒众生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声音清润带着磁性:
“你吃了吗?”
扶光下意识抹了把嘴角的糖饼渣,被这人笑得有些羞恼:“你管我吃没吃。”
陆延接过糖饼,终于不再盯着应无咎看,这人脸皮有些薄,再盯估计就真的恼了:“多谢。”
然而这下却换扶光盯着他了,目光古怪又好奇,半晌后才问道:“你受伤了吗?衣服上怎么都是血?”
他说着无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锦囊,想起里面好像还有师尊给的伤药。
陆延微微摇头,轻声道:“不是我的血。”
四周夜色无尽,他沉默望着应无咎,火堆发出细小的噼啪声。
是你的血。
第246章命运怎可更改
奚年曾经告诫过陆延,不许做出任何改变书中人物命运的事,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应无咎。
陆延捏着手中温度灼热的糖饼,目光定定看向应无咎,带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你很喜欢救人?”
扶光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陆延:“如果我说将来有一日,你会因为救人给自己带来灾祸,甚至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你相信吗?”
扶光闻言笑了一声,他或许觉得陆延在危言耸听,又或者根本不觉得自己会沦落到那一日,反问道:
“我既然愿意救那个人,说明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既然如此又有什么代价是不能承受的?”
不,应无咎,不止是一死。
陆延心想死是世间最痛快的事了,最痛苦的事是生不如死,那些人毁了你的骄傲,毁了你的修为,将你投入剑炉受七百年折磨,桩桩件件都比死亡要来得诛心。
但就像稚童不懂人生悲苦,天之骄子未知人心险恶,此刻的应无咎眼中只有头顶上方明晃晃的太阳,又怎么会去思考太阳是如何坠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