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元一口袋里硬生生扒出一点碎银子,塞到德胜手中:“德胜公公,这一路你多有辛苦,奴婢没有多少钱银,这您先拿着,下回奴婢领了月例,去孝敬您,您千万别嫌少!”
德胜掂量着碎银子,眼中尽是轻蔑和不屑:“还不够塞牙缝的呢,不过看着你有孝心的份上,我就勉强收了!”
我卑躬屈膝:“多谢德胜公公!”把拓跋君叙我的宫灯双手奉上:“公公一路小心,注意脚下!”
德胜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哼,去粗鲁的拽过宫灯,走了。
他的身影刚消失,院门还没有关,元一对我就劈头盖脸的骂道:“你是强盗吗?都知道抢银子了!”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把院门一关对上他道:“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打点水让十一皇子好好洗漱一番!”
元一气恼,心中积攒的怒气被我点燃,举手:“你这小丫头以下犯上,看我不打死你!”
我双目圆睁,看着他的手半道上被容与截住,他幽深的眸子里,光火明暗,声音比先前更冷:“元一,回房去!”
元一难以置信的看着容与,我福了福身:“十一皇子,奴婢有些累了,先行回房了!”
元一直接跳脚,另外一只自由的手,指着我:“十一皇子,您听听,您看看啊,主子还没有休息,她这个奴才倒休息起来了!”
我视线碰触到容与目光之中,后退三步,直接转身。
容与带着一丝愠怒道:“元一,回房去,不要再让我说第三遍!”
元一彻底没有声,夜一下子安静了。
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漆黑的房间,只有月光透着窗户透进来,我摸了一把脖子,鲜血都凝固了。
连床边都没有走到,腿脚无力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地上,扑哧一声笑出口,随即一声赛过一声响。
我笑的像黑暗中无家可归的鬼,通过吓人,才找到自己存在的意义。
“别再笑了!”容与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没有一丝感情地命令我。
黑暗中我看不见他的神色,瞧不见他的眼睛,我坐在地上,昂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我面前的黑影道:“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我自己!”
容与蹲了下来,用着他那鲜血淋淋的手,握住了我的手,眸子在黑夜之中熠熠生光,像鬼火泛着绿。
“你还有我!”
你还有我,像一个承诺一样从他冰冷的口中说出,掷地有声的落在地上,落在我的心上。
我抑制不住的笑出口:“十一皇子虎落平阳只是被犬欺,浅滩卧龙而已,依照你的心性,你是不甘于就这样像一只狗一辈子的!”
我也是,只有奋力的向上爬,有了身份和地位,才能找寻我从未见过面的父亲。
很多时候我在怕,怕我在狼狈的时候遇见他,不能杀了他。
容与手微微用力把我的手拉放在他的胸膛。
手掌下是他跳动的心,他还是那四个字:“你还有我!”
我努力的想看清楚他的神色,眼睛酸涩,眼泪糊了眼,无论怎么睁大,都是瞧不清楚。
“砰!”一声巨响。
一朵巨大的烟花,盛开在皇宫上空,烟花的光芒,让我蓄满泪水的双眼,暴露在容与眼中,他凝视着我,满眼恍若情深只有我一个人。
东晋三十六年,夏末秋至,大皇子容琚娶妃,皇上圣心大悦,皇宫上空烟花奏夜不断,大赦天下,减两层税赋!
一时之间,东晋的风向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皇族贵胄,王侯将相,全部倾倒于大皇容琚一方,认为在不久的将来,皇上就会封他为皇太子。
我拿着顺婕妤的金簪在手中把玩着,金簪造型别致,莲蓬头镂空的身体长短六寸左右样子。
“不能这样拿着!”容与在我的身后,手越了过来,把我手中的金簪子抽走。
那一天的事,那一夜的事,那一夜的许诺,我们俩闭口不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对他更加疏离有礼,他对我倒是比平常更加亲近几分,宫中有多少娘娘,哪个娘娘生了孩子,跟我说了。
“怎么了?簪子上面有什么?”我起身向他行礼,问道。
容与从腰间掏出一张纸,纸包裹簪子,像上一次一样簪子从纸中抽去,“纸上有剧毒,见血溶于水入毒,慢性毒药,中毒后,最迟十五日暴毙!”
我手背上有伤,脖子上有伤,手指和手心没有上,对他摊开手:“这个簪子很美,奴婢想据为己有,扎在顺婕妤的胸口!”
容与席地而坐,穿着粗布简单的衣裳:“御赐的东西,不可赏赐于他人,就算自己的孩子也不行,顺婕妤会急于找寻它,或者会上报,此经金簪已经丢失!”
我直起了身体,容与拍了拍旁边的地上,我眼神闪过复杂的光,慢慢的坐了下来,抽出手帕,搁于手心之上,手递到容与面前:“十一皇子,风平浪静只是暂时的,奴婢的手伤口已经结痂,脖子上的伤痕也无大碍,奴婢想尽可能的不让自己受伤!”
容与把金簪放在我的手上,“我说过,疼不可怕,疼了不打回去,才是最可怕的!”
我用手帕拢住金簪,有剧毒的簪子,还是小心妥善安藏:“奴婢谢过十一皇子教诲!”
我的声音落下,院门砰一声被推开。
元一被一个太监拎着衣襟直接丢了进来,容与站起身来,眯了眯眼睛看着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