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汤汁里又补了些香料,这才将焯水洗净的驴肉和驴板肠放进去炖煮。
趁着这功夫,再将分割下来的一大块驴板油切成小块,清洗干净之后,加上一点点清水,熬出驴油来。
吃了多日椰子油,如今总算是有了些荤油。
她做了些长条的驴油小火烧,一样放在灶膛里,烘得香香脆脆,只不过没加椒盐,也不必调太多油酥。
小火烧是要夹上酱驴肉一起吃的,油酥太浓,反而易腻。
驴肉中的胶质,使得卤汤稍稍放凉之后,便凝成了肉冻,入口即化,配上切成小块的卤驴肠和酱驴肉,便是热腾腾的驴肉火烧。
驴杂也不浪费,切成薄片之后,加上茱萸和酱醋凉拌,虽然配菜只有葱丝,却也辛辣解腻。
黎萤还煮了一大锅驴肉驴杂汤,熬成浓郁的奶白色,点缀上翠绿的葱花,汤浓肉烂,喝上一口,暖得人出了一身透汗,酣畅淋漓。
“孙婆婆,陆大哥,开饭了!今日做多了些,我去叫乡亲们来一起尝尝!”
黎萤不是抠搜吝啬的人,正要去招呼渔妇们,出了灶间,却只见到陆循光竟然还穿着那身血衣,挥汗如雨地刮着驴毛。
见她看过来,他停下手上的动作,解释道:“你一个文弱女子,做不来这些粗活,承蒙你设宴款待,我又左右无事,能帮你的,便多帮着些。”
黎萤看他当真已经将一大张驴皮刮了个七七八八,竟生平第一次,感激得无言以对,忙催促他去洗了澡,才好开饭。
渔民们不好空手来吃白食,不约而同地带了自家拿得出手的海货送她。
“乡亲们,今日我做的这驴肉火烧,选的是瘦肉,大家但吃无妨。不过,那凉拌驴杂,驴板肠之类的内脏,可别多吃!不是阿萤舍不得,只是大家痛风未愈,吃多了这些,怕是又要发作。”
黎萤千叮咛万嘱咐,村民们虽然听不懂什么“嘌呤含量过高”之类的言语,却也知道,阿萤不会骗人,纷纷点头答应。
“这驴肉火烧也忒香了吧!”
“我男人跑船回来,就好喝上一口小酒,要是能切一盘酱驴肉下酒,他怕是要美死嘞!”
“有饼又有肉,一手拿着吃食,另一只手还能干活儿,实在是方便!阿萤,我瞧着,你这驴肉火烧,拿到码头上卖正好!”
渔妇们一边吃着,一边给黎萤出主意。
黎萤点了点头,她们倒是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海鲜小炒虽然物美价廉,但是却到底还是需要端个瓷碗,坐下来吃,客人也大多是住在镇上的力夫们。
渔船停泊的时候,船工们也会趁着这难得的休息间歇,来码头上转转。
他们每日在海上漂泊,早就看腻了这些小海鲜,加之不知什么时候,渔船便又要启航,实在是没时间停下来细嚼慢咽,所以,倒是鲜少光顾她的小炒摊子。
有了驴肉火烧,便能顺利将这些船工也纳入自己的目标顾客群体了!
黎萤心下一喜,却还是不动声色地谦逊道:“我这菜也不过是自己摸索着胡乱做的,既然各位姐姐婶娘们如此看好,明日我便试着去卖卖看,碰碰运气。阿萤先谢过大家的好主意了!”
渔妇们没什么嫉妒心,自然又是对她好一通夸奖,你一言我一语的,好生热闹。
只有陆循光坐在人群中,安安静静端着一碗汤,颇有几分格格不入。
黎萤朝他看去,二人视线相接,他略一颔首,便别过了脸去。
这男人,待人有礼,谈吐得体,举手投足,和渔民们的粗犷作风大相径庭,比自诩读书人的秦缙还要斯文几分。
她心中不免有些好奇。
他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