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这辈子都不可能见到的人忽然出现,她,她还没想好借口。
所以,就还是什么也不说吧。
“本宫听怀乐公上奏说你被采花贼汪海林掳走,已非完璧,有损家族颜面,已将你逐出家门。”
她内心深深的叹了口气:父亲,您可真狠,女儿的脸面您是一点儿也不留了。
她忽又忆起初二那日魏鸾质问她汪海林是不是她旧人,如今她终于明白缘由,魏鸾定是派人去雀州查过她的底细,但这段经历她离开雀州后自己也不知,是以才一头雾水。
今日才知晓其中缘由,她却气上心头:即便她和汪海林有什么,她也是受害之人,如他这般,跟逼死灵儿之人有何区别?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汪海林到死也没承认见过你又是为何?”
汪海林都被他抓住了?他不是盛齐国极富盛名的第一采花大盗么?
许是他已经问了这么多,却见她迟迟未有言语,他又冷冷补充道:“你真是舍得下名声,抛的去脸面,跑来未晋和魏氏小子成双入对,连夜宴都要跟在他身边。”
宋令本不知他为何会知道她在此地,这时才惊觉:夜宴图!
他原来是在夜宴图上发现她的。
他已语有怒意:“本宫与说了这么多,你仍是与本宫无话可讲么?”
她终于抬头,只消一眼,宋令复又低下了头轻声问道:“殿下,你过得好吗?”
……不知怎地,她似乎听到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再开口,似乎已缓和了语气:“你说呢?”
她说的话,不晓得啊,除了前年短暂见过一面,寥寥几句话,已经多少年未见,哪里知晓他好不好。
见她沉默,他又徐徐说道:“我知让你与宋惜同日嫁入太子府,她为正你为侧,怀乐公内心定是不忿的,你也定会对我心存怨言,可我信中也告诉你,你且做小伏低,来日我定是不会负你的。”
她只低声回答:“小女福薄,难承殿下恩情。”
他冷笑一声:“是难承还是不想承?这是怀乐公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她仍是低声回答:“殿下,事已至此,何必多问?”又何必执着?
他怒道:“你自小便说倾慕于我,每日纠缠我,央我一定要娶你,如今到头来都是假的吗?”
她懂得,虽然她父亲不忿自己的宝贝闺女要给覆灭他们宋国的盛齐太子做小妾,甚至还要给自己亲兄弟,冤家对头的女儿做小。但无论如何,他,盛齐的太子萧昭文殿下,是不欠她的。
她生于宋国,父亲宋简是宋平王第二子,伯父宋康是兄,父亲从小喜欢诗词歌赋,性情温善极得祖父喜爱,伯父却爱舞刀弄枪,脾性霸道刚烈一直不得祖父欢心,更糟的是父亲生哥哥和弟弟两子,而伯父膝下除一女外便再无所出,所以在立嗣问题上,无论多少老臣力劝废长立幼,取乱之道,祖父仍是一意孤行选择了父亲为太子。
甚至在伯父及拥蚌表达出不满时候,为了给父亲清路,将其及家眷逐出宋国。
时盛齐一直有侵吞宋国的野心,国君萧道成趁机派人请伯父入盛齐,拜以上宾,封踏西侯。在旧帝仙去新帝登基那月,趁新旧交替国势未稳之际,率军一路西下,加有伯父旧部内应,仅仅两个月就兵临宋国国都丰都。时有主降的,主战的争论不休,父亲不忍百姓饱受战争之苦,开城跪拜称臣。
随后她们举家迁往盛齐旧都,沛城。她父亲受降后被封怀乐公,而她的弟弟宋墨,被迫过继给伯父,时年弟弟才三岁。
她一家人住在沛城皇宫一隅数年。是以这才有了她与盛齐太子殿下的纠葛恩怨。
沛城皇宫,既是他们全家新命运的开始,也是她噩梦的开端。
噩梦的源头不是眼前这位太子殿下,而是其弟萧昭业,少年时期的烦恼虽然现在看来不算什么甚至有些可笑幼稚,那时确是真真切切影响着她,带给她的痛苦和烦恼,甚于亡国。
萧昭业总是看她不顺眼,常常纠结一大群王孙贵弟欺凌她们兄妹二人,甚至人前人后喊她亡国狗。
每次被他无礼对待的时候,她都不甘心的问他:“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总是如此待我?”
萧昭业恶劣的笑:“我就是看你不顺眼,你待如何?”
“你区区一个亡国奴才,跪下来给我舔鞋都不配,怎配郡主封号?”
“难道亡国就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