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令摇头:“你欠我的已经还清,你我之间无任何亏欠,我也勿需你的照料,我自己的路以后要自己走。”
宋令离开郑玉一人上路,郑玉给的银两她毫不推辞收下了,郑玉本想送她一枚玉佩:“如有任何困难之处可来寻我,见玉如见人。”
她却拒绝了:“不如把我送你的玉钗给我罢,若是有朝一日我来寻你,你见到玉钗便知我来了。”
郑玉一愣,想了想,轻摇头:“我不想还你。”
宋令却踮起脚从他头上抽了下来,插在自己头上:“若还有缘,见钗如见人!”
转身便跃上了马背。
郑玉站在店门口望着她,神色竟隐有些伤痛之色,她说:“何必如此耶?快些对我笑笑,让我走的心中痛快一些!”
马踢踏了一会儿,她一扯缰绳,马便冲了出去。
她回头看了目送他的人一眼,见她回头,他终于展颜一笑,如同那日军营初见般。
少年,少年,你要扬帆起航;
少年,少年,你要披荆斩棘;
少年,少年,恕我不能继续相陪!
她此行决定去往旧宋。
盛齐灭宋后,旧宋封地归附她伯父踏西侯宋康,虽她伯父久居于徐都,但仍是他旧部镇守丰都,虽父亲和伯父素有积怨,老死不相往来,但血亲做不得假,二人虽见不得对方好,但绝不至于取相互性命,所以她当不至于被加害。
她此行,走走停停,不急不缓,顺道游山玩水,到达丰都之时已是三个月之后。
未曾想到,短短几月,天下格局已然不同。
未晋三公合力灭智,打了智氏一个措手不及,又因智离大增赋税,引民怨甚深,三公军队所到之处,百姓多有反智投奔之举,是以三公之军,取智地势如破竹,一举便攻至智氏都城甘陵。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智氏本是未晋最大公卿,智离用兵如神,又狡诈多谋,若不是气焰嚣目中无人,三公之中,若有一人离心,他也自不会兵败至此。
有将无兵,神仙也难助,智氏退守甘陵。
三公取智,围城一月,智氏不出,而三公远征,粮草不足维系,时间越久,越易生变。智离此举就是在等,只要三公一变,就有可趁之机。
智氏取郑之时,谋士柳维曾进黄州城内诈降郑主郑远,这次甘陵之危,柳维依旧出城与三公和谈,他目的当然不在和谈而在离间三公。
想是三公军中定有高人指点,围城许久,一未生乱;柳维离间,反被招降。
大概天道轮回,报应不爽。柳维回城悄悄大开城门,甘陵城破,智氏亡。
智离去向成谜,有人道他趁乱在属下掩护之下逃出,也有人道他死于乱军之中,还有人道他见大势已去,自行了断了。
无论他是生是死,于天下来说,已是无足轻重,智氏已经在这场乱世博弈之中,曲终退场了。
智离此生大起大落,虽成也柳维,败也柳维,但堪称一句枭雄绝不为过。年纪轻轻,谋略过人,独掌大权,倘若他再稍有收敛,不那么恃才傲物,目中无人,或许天下格局又会因他而大不相同。
可没有如果,失败了可以重来,生命却再也没有重来,所以才弥足珍贵。
宋令闻智氏亡后,她搬了一驾木梯爬上了房顶对着东南方向喃喃道:“周雨,你大仇已报,在天之灵,尽可安息了。”
不知此时,周云周明周月是否也同她一样,会忆起曾经那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他恣意,潇洒,张扬又无所顾忌,却又至真至诚至信,他会用生命眷写忠义。
宋令希望来世他俩还能有缘再相识,如今生一般,嬉笑怒骂,成一世挚交好友。
未晋几大公卿巨变,盛齐也不逞多让,皇帝萧道成病逝,萧昭文继位,改国号为昌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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