踯躅了会儿,还是把那些惊险的剔了出去。
可不知不觉也写了三页有余。
他把信纸封住,又贴上了邮票,准备等路通了后寄出去。
“是不是等久了?”
“算不上,”江柏坐在那里,视线常常不离宋尔,换做个正常人知道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变成了男的,情绪总该有番波动才是,可江柏却在一晚之后,就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件事。
宋尔趴在炕桌上,窗户外面的阳光透进来,洒进眼里,漫出了一卷迷蒙之态,懒懒散散,很有些放松,“江柏。”
男人轻轻应他。
“我之前好像一直都战战兢兢的,”宋尔眯了眯眼,有点儿像吃饱后爬到屋檐上晒太阳的猫猫,“现在就很好,要是能在这里住很久我也愿意的。”
“来年三月的时候,躲廊下看细雨,六月太热了,一起吃冰棍儿,等到秋天了,去山上采菇子吃,最后过年,我们就窝在炕上哪也不去。”
一年四季,处处不离你。
江柏听见他话中的“我们”,几乎要沉浸进去了,可片刻后又忽然皱着眉道:“你能吃冰棍吗?”
宋尔本来想的好好的,可听到这句煞风景的话,嘴巴的笑一收,下巴也跟着绷了起来,“可以的。”
江柏仍是有些不赞同,“你身体弱,脾胃也不好,这些冷的最好不碰。”
宋尔在家的时候就被限制着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现在见江柏也有了管着他的趋势,觉得有些不妙,但还是为自己争取道:“脾胃弱跟这些没多大关系的,我打小就这样。”
江柏闻言眉攒的更紧了,他本身就是很凶的面相,只是在宋尔面前很少沉下脸,现在敛眉压笑、抿唇看过来时,虽然宋尔没怎么怕,但还是会有种久违的不适应,他放软声调,跟他商量道:“那少吃点儿……总没关系的吧。”
江柏没直接说行不行,只是道:“刚刚信封我能用一下吗?”
宋尔不知道他莫名其妙的要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给了。
江柏接过之后道:“我出去一下,放心,不拆开。”
说完之后便起了身,只没多久就回来了,“上面的地址我问过江荀也记下来了,等之后我让他写封信过去问问到底你能不能吃。”
宋尔:“……”
感情就是为着跟他爸妈告状啊。
他看着江柏,目光忽而怨念,“其实用不着这样谨慎的。”
江柏却不这样想,“你的身体、得好好养着,我不能叫你生病。”
他说的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几乎要比宋尔还要在意他的身体。
宋尔又不是个石头,旁人待自己好也感受不到,他心底蓦的一颤,抬眼望向男人锋利而冷硬的下颌,不知怎么,就那样抓住了他的胳膊。
江柏看过去。
宋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对对方似有些疑惑的目光,又垂下了眼睑,“我……我教你写字,好不好?”
他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了,现如今只能拿出这个理由。
江柏却有些怔然,“写字?”
宋尔“嗯”了声,“我来的那天、说要教你的,过年的时候还约定了一起写春联,你忘记了吗?”
江柏小时候是学过几天字的,只是被那个女人嫌弃笨,就没再教下去,这会儿听宋尔的话,不觉就犹豫了。
宋尔只见他少见的没应,抓住他的胳膊又用了些力,“你……怎么不说话?”
“没忘,”江柏偏过目光,“只是……我学的有些慢。”
“那有什么的,不是反悔了就好,”宋尔见他愿意,两颊旋即露出笑涡,“教聪明学生都没有成就感的,教笨一些的就会,旁人怎么我不知道,我偏是这样的。”
明明不是什么喁喁情话,可江柏的心却被灼了一下,大概一场不问缘由的偏爱实在太动人心,在成为这个被偏爱的人时,滋味儿也太过美好,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法说出拒绝的话,“好,我学。”
宋尔闻言眉眼弯的更深,他翻出刚刚放回去的钢笔重新拧开,又在桌子上铺了张信纸,“正好也没什么事,现在开始可以吗?”
江柏低“嗯”了声。
“那你坐过来些,这样不方便,”宋尔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江柏一直都是很有主意的,可这会儿却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等循着宋尔的话坐过去后,才觉出了点儿不自在,主要是两个人离的太近了,宋尔身上的气息又直往鼻尖窜,一蓬蓬的绕,一缕缕的缠,明明两个人用的都是皂角,可对方身上的就是同他不大一样。
奇怪的很。
只这点儿心思很快就叫打散了。
“我们先写你的名字,”因着是教人,宋尔的字就大了些,“刚开始的时候基础要打好,一笔一划都不能马虎。”
随着宋尔开始说话,江柏忙端住眼神屏住呼吸,不敢再乱想,只认真看着那笔在对方手下渐渐成型的字,看了会儿又觉得有些不对,“这个跟你原先的字体好像不大一样。”
“我用的是瘦金体,但是一般学字都是从楷体练的,”宋尔解释道:“等你以后字能看了,也可以选喜欢的练。”
他说完后把钢笔给他,“你试试。”
江柏看着递到眼前的钢笔,顿了顿,才接过去,“可能写的不好。”
宋尔少有见他这样不自信的时候,他并没笑话,而是坐在那里温声开解:“这世上哪有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道理,好多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只要肯下功夫,总能学好的。”
江柏的笔尖踌躇许久才缓缓落下,“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