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和小弟弟的事,是昨夜当?值的保姆说的,不过是些?安慰的话。也不是第一回说了,并不会引起太子这样多的感触。
真正要命的,是不久之前保姆推着?太子去御花园赏菊,保姆没注意,太子却听见了几个小宫女躲在假山背后闲磕牙。
仁孝皇后薨逝,皇上?执意为其守制三年,那时?候三年之期已过,宫里都在猜测下一任皇后是谁。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为此?下注。郝如月偷偷打听过赔率,最低的不是她,而是贵妃。
毕竟她只?是女官,连后宫序列都没进,而贵妃距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若有人偷偷议论此?事,按照当?时?的舆论导向,也该议论贵妃才是,可太子听见的偏偏是她。
“她们说小姨对保成好,不过是想借着?保成坐上?皇后之位。她们还说小姨当?上?皇后,就不会对保成好了,小姨很快会有自己的孩子。到那时?,保成的太子之位就保不住了,就要让给小姨的儿子!”
很多话太子都听不懂,可架不住他记性好,不懂也能大差不差地背给郝如月听。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嚼舌根了,简直字字诛心,每一句都是奔着?挑拨她和太子的关系来的。
有些?话太子虽然?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他听懂了一点,小姨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像现在这般疼爱他了。
郝如月记得好像是有一次,她也不知在忙什么,没有陪太子出去玩,而是让保姆、乳母等?一行人跟着?,还叮嘱她们早去早回。
那一次出去的时?间不长,回来的时?候太子的眼圈就红红的。问他只?说小虫进了眼睛,传太医来看,到底也没找出半只?飞虫。
好像就是从那之后,太子忽然?变得特别粘人,去哪儿都要她跟着?。她没空,太子就不肯出去玩了,整天整天像个挂件似的挂在她身上?。
从前她抱大阿哥,抱三阿哥,或者三格格和五格格,太子只?会垂下眼,表示一点小小的不满。
这些?日子,别说抱了,就是她多看哪个小阿哥小格格一眼,都能把太子气哭。
最开始郝如月还以为孩子长大了,都会有这么一段敏感爱吃醋的时?期,如今看来倒也未必。
这些?伤人的话也不知藏在太子心中?多久了,他并没问出口,可见是有几分信的。
小小的人儿将巨大到几乎无法承受的痛苦压在心里这么多天,终于在昨夜,在那个见不到自己的夜晚,歇斯底里地爆发?出来。
并且后劲儿十?足地延续到今天早晨见到她之后。
漂亮的桃花眼直接哭成了烂核桃,却在终于见到最亲的小姨之后,被小姨板着?脸吩咐人将他抱走了。
得到,失去,又得到,又失去,在成年人看来不过是芝麻粒大的小事,放在三岁孩子心中?极有可能就是一场灾难了。
因为小小人儿的世界只?有那么一点大,最亲近的人也只?有那么一两个,随随便?便?失去一个可能天都塌了。
况且太子生下来就没了亲额娘,为了让他记住仁孝皇后,郝如月一直在强调自己只?是他的小姨,不是他的额娘。
又给太子本就敏感的心,增加了很多不确定性,和不安的感觉。
而那些?人正是看到了这样一条小小的缝隙,就拼命制造舆论,不惜伤害一颗幼小的心灵,也要人为将缝隙扩大,从而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世间的风雨,郝如月两辈子经历了太多,早已练就一身铜墙铁壁。
成年人的世界里充满残忍,大家?为了活得更好,爬得更高,总想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去,她都能理解。
哪怕当?初的安贵人和敬贵人联手苛待她,只?要她们不针对太子,郝如月也能含笑应对。
可这回不一样了,这一回对方的目标是太子,想要先毁了太子,再毁了她。
毁她可以,毁太子不行。
这时?候的郝如月体会到的不是什么“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而是母兽发?现幼兽差点被人伤害的狂怒。
一点都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