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场雪后,这几年也还算风调雨顺,行情不好的时候,山里挖点野菜芋头,也能活命。
于是这孩子就这么留在他身边了。
他是个没根基家业的人,娶妻生子是不想了,养个孩子以后养老也算不错。
李玉良看开后,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可是相处越久,他就越是忍不住为她跟着自己而惋惜。实在是这孩子太懂事儿了!从来不吵不闹,又孝顺、又听话……
但可惜,这是个女孩子。
如今年纪小还好,等她年纪大了,要靠什么生活呢?难道叫她以后继承衣钵,扮成道姑去骗人么?
况且男女有别,即便是名义上的师徒,也怕她年纪大了,对她名声不好。
这师父当的,比亲爹还操心!
日子一天热过一天,这山头被附近的一家大户买下来了,风灵跟着师父又恢复了流浪的生活。
只是比起以前混过一天,算是赚了一天的日子,李玉良忽然变得积极起来。
他开始关注起一些大户来,但凡听到哪家名声好些,便开始偷偷打听他们的家底、为人。外界听说的还不算,还要从那些大户家仆口里探口风,且常常不许风灵跟着。
要知道,这些大户人家有事则去大观里朝拜,轻易是不会见他们这些野和尚、野道人的。而他们这些人,若非事先探了底,有了把握,一般也不会上这些大户家里讨没趣。
李玉良打听了不少人家,但却从来没有上门过。
直到他们经过泽县,听到有人谈起当地的大户叶家。
“哎,这叶家也算是积善之家,却在子嗣上艰难多舛,真是可惜啊!”
“是啊,前几年闹灾荒的时候,叶家还经常施粥呢!”
“过世的叶老爷为人也和善呢!”
“修桥铺路,乐善好施,结果……哎,真是好人无报啊!”
路边支起的茶铺里,一些歇脚的农人和少许路过的旅人聚在一堆,正投入的嗟叹着。
李玉良领着风灵挤在一边,却只听了个尾巴,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打听起来。
众人本就谈兴正浓,见他一身道袍打扮,不由更积极了些。等刚听过一圈的人,再七嘴八舌的解释一番,李玉良才弄明白,这叶家发生了什么事。
要说这叶家,也是不是没有根基的。往前数几代,朝中还有当大官的,可惜往后却也似渐渐没落了,这两三代都没曾出个小官。
当然,人家在这泽县也经营了不知道多少代,虽然比起以前,看着是没落了,但是在本地还是很有些话语权的,家底也不弱。前几年的饥荒,这周边靠着叶家,活了不少人,如今都还记着叶家的恩呢!
只可惜,叶家这子嗣越发单薄,连着几代都是单传。到了如今叶老爷这儿,不仅只得了一个儿子,还体弱多病的。这五湖四海的名医没少上门,可拖到五六岁了,还不能见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站住。
前儿听说那哥儿又病倒了,叶家的老爷夫人怕也是没招儿了,跟仆人小厮、佃户长工都发了话:若有遇见高人,尽管往叶府里请。旦有起色,必有重谢。
之后人来人往,叶府很是忙碌了一阵!
可惜,不仅叶家小哥儿每况愈下,连叶家夫人也差点累倒了。后来上门的就少了,叶家怕也是认命了,不再四处求召。
如今叶府静悄悄的,听在他们家做事的长工小厮们说:上头老爷已经悄悄发话,叫麻衣白布都先备着。即便早夭,也要叫他又名有姓的进祖坟。只是不想叫夫人伤心,暂时不许张扬出来。
听到这个结果,他们闲聊起来也不免可惜。陡然见到个穿道袍的生面孔,不由得替叶家操心起来,若有本事救了叶家哥儿一命,也算一桩善事!
李玉良听了,若有所思。含糊回了众人,又请了一回茶水,才领着风灵离开了。
之后李玉良没急着进县城,而是先找了间破庙落脚。脱下了身上的道袍,换上一件打着补丁、日常穿的外衫。让风灵呆在庙里打扫,留意生人,便独自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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