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世上,从来不?会少了过河拆桥的人。皇帝以世家制衡勋贵,勋贵一败涂地?,皇帝岂非就要转过头来对付世家?
裴良玉想?到此,便问了出来,但?却只看到了父亲与?三哥脸上的笑意。
“所以才?用制衡二字,世间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三哥道?,“没有十足的把握,重现前朝的荣光,世家自然也需要一些聪明的对手。”
短短一刻钟,裴良玉从前的许多认知,被彻底改变。
想?明白之后,裴良玉问:“这只是咱们的一家之言,还是?”
裴琛轻声道?:“姑姥借李嬷嬷给家里传过信,也是一样的意思,沈姑丈与?外祖来信时,也是差不?离的猜测。还有谢伯父,大姐和茵茵婆家等。”
得?,白天收到沈氏与?李家的信,李夫人与?裴良玉还在?想?着双赢之事,却不?想?,这都是家中早已联系好了的。除了沈家李家,甚至还有更多。
“所以,”裴良玉简单总结了一句,“只要世家能制衡勋贵,不?威胁到皇权,我在?宫中,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能有人想?法给我摘下来?”
裴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吾妹聪颖,兄不?能及也。”
是夜,裴良玉回到自己屋里,想?起?分别前,三哥说的那句话?,还是忍不?住露出笑来。
“你好好的照顾自己,别说是天上的月亮,便是要做女皇帝,哥也帮你。”
做女皇帝,天下姓裴?听着好像还挺不?错,亏得?兄长能想?出来。
裴良玉脸上笑容弧度更大了几分。
文栀见裴良玉坐在?桌边笑得?开怀,不?由奇道?:“姑娘是想?到了什么喜事?”
“也没什么大事,”裴良玉道?,“只是一时觉得?,有兄长真好。”
文栀不?知道?裴良玉怎会突然有这样的感慨,却也并不?妨碍她点头认同。
“公子对姑娘很好。”
裴良玉微微点头,看了一眼?自鸣钟,见已过了平日歇息的时辰,不?敢耽搁,只赶紧上床,盖好被子。
接下来的两个月,除了卿卿出门子,也没什么大事。
裴良玉忙于听李嬷嬷与?父亲的教导,推了好些宴会,只去了零星几家与?谢家、裴家相当的。
后头二姐敏玉回娘家,她才?知道?,赵家姐妹也曾办过宴会,还给她下了帖子,只是她没去。赵馨娘不?高兴,指桑骂槐的说了几句,被二姐连同谢家妹妹怼了回去。给了好一个没脸。
裴良玉听过就罢,李家小舅舅就要进?京,二房一家子是预备亲自去接的,正好裴良玉也借机出门走走。
六月间正是最?热的时候,裴良玉便只挑了一身浅绿色的薄料纱裙,头发用同色发带束在?脑后,既不?会太热,又瞧着清爽。
裴良玉到时,裴琛与?妻子正在?树下乘荫等她,见她来了,大略看了一眼?,便夸赞道?:“这身不?错。”
裴良玉拿着团扇稍稍遮面:“嫂嫂今日穿的才?叫好看,兄长你自夸嫂嫂去。”
嫂子尉氏笑道?:“妹妹放心,已夸过我了,今早上夫君多用了一碗甜汤,嘴里泛甜,正好叫他再多夸你几句。”
裴良玉听了,忍不?住看了裴琛一眼?,与?尉氏一同笑了起?来。
三人说话?间,裴父与?李夫人也到了,五人分乘两车,往城外而去。
城外有个草亭,名为?十里亭,边上种着许多柳树。许多人打南门出京进?京,此处都是必经之地?。是以裴良玉一家,便与?李表舅约在?了此处。
夏日炎热,裴家为?了不?受烈日之苦,特意挑在?早上出门。哪知从早上等到中午,都没等到表舅的身影。
裴良玉看了一眼?父亲自顾下棋的模样,又看了看母亲阴沉的脸色,与?兄嫂对视一眼?,都没敢开口。
等到日头西斜,茶水摊都要收了,裴琛打了个呵欠,看见已没了行人的官道?上,远远来了个小黑点。
裴良玉眼?神好,同兄嫂道?:“看那样子,像是辆驴车。”
裴琛眯着眼?,认了一会儿,见赶车人的打扮,瞧着就是普通的庄稼人,便也没多想?,重又看向天边云霞。
驴车渐渐近了些,裴良玉眼?尖的瞧见车后似有白色的衣角,不?由得?站起?身。
“三妹?”尉氏忙推了一把裴琛。
裴琛猝不?及防被推了一下,险些跌到地?上。
李夫人站起?身,走到裴良玉身边:“玉儿,你瞧见什么了?”
裴良玉迟疑片刻道?:“那车上,好似有白色的衣料。”
普通百姓家,可没人穿得?起?白衣。只单说白衣易脏,就已经不?符合普通百姓的实用需求了。
裴琛闻言忙道?:“娘,不?如我过去瞧瞧?”
“不?必,”李夫人好似认出了什么,气得?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两下,“咱们收拾收拾,准备回去吧。”
裴琛看了一眼?慢慢悠悠捡棋的父亲:“咱们不?等了?”
李夫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柳眉高高扬起?,亲自从草亭里走了出去。
裴良玉赶忙跟上去。
李夫人出身西南,从前也是个风风火火的急脾气,还是两个孩子都大了,才?慢慢改了些。不?过瞧今日这架势……
李夫人阔步赶到驴车前,往板车上看了一眼?,认准了人,便毫不?犹豫的伸手,拧住了车上人的耳朵。
“哎哟喂!我的亲姐姐,快点放手,痛!”
得?,不?用猜了,这人必然是小舅舅无疑。
“你还敢喊痛,”李夫人听见乡音,来不?及欢喜,便被气得?火冒三丈,“千叮咛万嘱咐,喊你快些快些,答应得?好好的,还不?肯让人去接,结果你就给我坐了个驴车摸摸索索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