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良玉心里微微一动?,面上露出笑意:“这可?是件喜事。”
“是啊,”皇后点点头,又有些怅然,“其实要我说,福盈还小?呢,何至于这么急切定下名分。”
裴良玉看?了皇后怀里,自顾自玩耍的惠安一眼,心中?一哂。
如今朝堂上世家之人?渐多,清流也渐渐和世家靠拢,同勋贵有了一争之力。两相联手,勋贵在某些时候,甚至隐隐势弱。
皇帝深谙平衡之道,自然不像从前,一心想要压着勋贵们不许出头,自然要想办法涨一涨勋贵的气势。
而东宫有勋贵所出的皇长孙,也有她这个?世家女?所出的小?皇孙。那么唯一的孙女?福盈,在此刻就显得特别起来。
福盈和王景程的婚事,是从前就有的默契,如今拿出来正式下一道旨意,既能给勋贵抬一抬脸面,又没什么实质上的付出,自然是一桩再合宜不过的买卖。
“父皇有心给这个?脸面,也是好事,”裴良玉劝了一句,又说,“不过这事儿,可?要先同福盈透个?气?那孩子若是一无?所知,事后恐怕要闹脾气的。”
皇后一怔,到底点了点头:“也就是福盈,若换了旁人?,哪里有小?姑娘来掺和自己婚事的道理。”
“可?见是疼福盈的人?多,”裴良玉说着,就起身向皇后行礼,“如今那孩子不在,母后就委屈委屈,叫儿臣替她向您谢一谢了。”
“惠安还在呢,竟也如此促狭,”皇后嗔怪的点了点裴良玉,却并不生气,笑盈盈的吩咐下去?,叫人?去?守着福盈下学?,“早迟要叫她知道,不如今日一并说了,也免得日后忘了,她又恼起来。”
裴良玉又笑着恭维几句,便?借惠安挑起了别的话头。
皇后抱着小?孙子,正是高兴的时候,两人?有来有往,间或惠安描上几句,把皇后逗得开?心极了,不知不觉就到了福盈下学?的时候。
“禀娘娘、太子妃,皇长孙、小?郡主与王小?少爷候见。”
皇后有些意犹未尽,下意识看?了一眼时辰,才?惊觉,是有些迟了。
裴良玉见传令人?出去?,又瞧见皇后怀里迷迷糊糊睡着的惠安,道:“惠安如今大了,倒有些压手,母后不如叫儿臣来抱?”
“惠安小?小?一个?,又乖巧听话,哪儿有多重,”皇后抱着软乎乎的孩子,舍不得放下。
等福盈三人?进?门时,瞧见的就是皇后与裴良玉一同坐在上首,怀里还亲昵的抱着惠安。
王景程脸色一变,下意识看?了福瑜一眼。福瑜比他好些,只是露出几分意外神色。
等行过礼后,福盈便?上前瞧了瞧惠安,道:“睡得脸红扑扑的,祖母怎么不叫人?抱下去??”
皇后见她和惠安是真亲近,脸上笑意更胜,只说:“才?睡着一会儿,怕没睡熟,还是不挪动?了。”
紧接着,皇后又将即将赐婚的事同三人?又说了一遍。
这一回,福瑜与王景程露出几分满意,倒是福盈添了几分错愕。
“都这么久了,皇祖父怎么突然想起赐婚,”福盈也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不满,总归没多少喜意。
皇后没看?出她的不对,拉着她又说了几句,才?放他们回东宫去?。
因有裴良玉母子这两个?“外人?”,福瑜与王景程也没开?口说话,倒给了福盈不少可?以考虑的时间。
等几人?在东宫内外院交界处分别,福盈才?忍不住轻声问:“母亲对此事如何看??”
裴良玉眼中?不禁透出几分笑意。
自打去?年从王家回来,福盈总是做出一副有话想说的模样?,却又不乐意主动?开?口。裴良玉装作不知,继续教导她。
如今一年过去?,终究还是她忍不住了。
“这是皇上的恩泽,”裴良玉一语双关。
福盈抿了抿嘴,良久,才?有些不情不愿的附和:“太子妃说得对,这是皇祖父的恩泽。”
有事母亲,不满太子妃,福盈可?算是把称呼玩得足够透彻了。
“除了是皇上的恩泽,也没别的了,”裴良玉看?了福盈一眼,“任何一件事,都有两面,只看?你想要哪一面罢了。”
“福盈,你是东宫的郡主,”裴良玉在长平殿前站定,回身看?向福盈,“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尽管去?想去?做,除了你自己,没人?能左右你。”
眼见得裴良玉进?了长平院中?,福盈又站了站,转身回了锦绣苑。
她要再好好想一想。
裴良玉进?门时,一眼就看?见了桌案后正在读书的齐瑄。
“你今日倒早,”裴良玉让人?将惠安抱去?歇着,又解了外头大衣裳,除去?头上过多的钗环,才?算松了口气。
“是有些难得,可?惜回来才?发现,竟只得我一个?,”齐瑄搁下书册,看?着盛装的裴良玉,一点点重新变回他熟悉的玉儿,神色难免松散几分,“怎么今日这么迟?”
“母后说了个?消息,便?晚了些,”裴良玉走到他身边,随手翻了两页,见是从前看?过的游记,才?重新放下,“父皇预备近些日子,为福盈与王景程下赐婚的明旨。”
齐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很不满意,却直等到屋里伺候的宫人?都退出去?后,才?道:“这才?过了多久,父皇竟觉得满意了?”
“这几年下来,勋贵之家的纨绔子吃了多少教训?连他们都长记性了,何况是某些本就有脑子的人?,”裴良玉捧起茶盏,抿了一口,“勋贵之家,姻亲相连,如今摒弃前嫌,共退一步,显得不敌世家、清流,父皇自然又要多思虑几分。”
“不过是故意示弱,以待时机,”齐瑄理解皇帝的心思,却不敢苟同,“这才?过了几年,父皇竟信这些人?没多少还手之力的假象。”
但片刻后,齐瑄又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话:“父皇年纪大了,到底是心软了。”
“勋贵前些年做的过分,也是仗着同父皇的情分。如今他们退上一步,让父皇心软,也是算准了父皇的心,”裴良玉搁下茶盏,用帕子轻轻擦去?唇边水迹,“他们这一退,显得世家、清流势大,父皇若不提防,又往何处去?呢?到底这些人?,不是和父皇从小?一起长大的。”
齐瑄知道她说的不错,却总有些不甘心:“王景程怎配我东宫的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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