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里被碎瓷片划伤的口子血液干涸,凝结在掌心。那记耳光下手很重,他右边嘴角破了,脸颊也肿了起来。
但他感觉不到痛,还?是绝望地跪着。
他又在心里问起了问过无数次的问题。
为?什么,要遇见她?
天完全黑了,乌云越积越厚,挡住太阳,又挡住了升起来了的月亮。
凌晨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雨,越下越大,打雷闪电的那种,冷风从敞开的祠堂门口涌进来,又涩又硬。
“三少,三少,老爷子睡了,走吧,我?送你回院子。”丁芃文在园子里打探了一圈消息,终于跑到了祠堂,“我?问过了,大房那个没事,缝了几针,已经回老宅了。”
谈裕并没起来,倔强又固执。
“回去吧,现在外面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少夫人还?一个人在院子里呢,她肯定担心你。”丁芃文弯下腰,又劝道。
被他最后半句话触动,听见了外面的惊雷声。
她怕大雷,很怕很怕。
这是罗意宸之前还?在世时,玩笑之间偶然提起的。
他记了很多年。
跪得太久了,整个腿麻木疼痛难忍,膝盖甚至都不能弯曲。
在丁芃文的搀扶下,谈裕勉勉强强站了起来。
毕竟是挨罚了回去,不宜太声张。
所以没叫车,丁芃文撑着伞,站在他身后,扶着他一步步走回了院子。
每走一步,都很痛。
膝盖很痛,嘴角很痛,手心很痛,心更痛。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活该,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甚至还?是忍不住地担心。
担心她一个人,听到这滔天的雷声,会不会害怕。
活该罢了。
他抿了下苍白?的唇,碰触到了嘴角的伤处,满口淡淡的血气味。
雨太大了,风也太大了。
明?明?已经过了惊蛰谷雨时节,还?未步入夏至,就下了如此大雨,像是要把?天捅破一个洞一般。
罗意璇在客厅整整做了一下午,妆没卸掉,衣服也没换,身上还?穿着白?日里那件玉兰旗袍。
一直坐立难安,一直在担心。
直到开始下雨,雷鸣不止。
她克制不了那种极端的恐惧,一直闪电,她又不敢开灯,只留了床头?柜上的一盏,蜷缩在床边,怕得直发抖。
风猛烈地就像是嘶吼的野兽,吹折了竹林里的竹子,吹掉了回廊的宫灯,吹落了园子里满树的花朵,也吹开卧室的木质排窗。
凉意夹杂着豆大的雨滴调进来,罗意璇看?见了,本想去起身关窗,却?在刚要下床,听到了一声巨雷响动。
她太怕了,以前在罗家,只要下雨大雷,都是贴身照顾她长大的阿姨整晚守着她才行。
现在,在顺园。
谁也不在的情况下,她只能钻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