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他深呼吸一下,开了水龙头用凉水冲了一把脸,拿出刷牙挤上牙膏开始刷牙。
洗完澡,霍星戴上口罩和鸭舌帽,关上房门打算从后门出去,就听到一阵模模糊糊的争吵声传来。
“……你冷静一点。”
“不要冲动!”
“滚出去!滚出去!”
霍星停住了脚步——他听到了温子涵的声音,只不过这道声音不同于他最常听到的冷淡,而是歇斯底里和疯狂的。
想了大概三秒,他转身走向花园,穿过花园走向主楼。
前天晚上才走过三次,那时候是恐惧的,后来抱着温子涵是担心的,后来又是送药……霍星思绪纷杂,轻易就来到了客厅。
不得不说,白天的客厅和晚上的客厅是不一样的。和前天夜里安静昏暗的客厅不同,现在的客厅里一片狼藉。
温子涵喘着粗气,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充血的双眸死死盯着茶几前容貌清俊的男人,“滚出去!左礼,谁准你把他带过来!你们都给我滚!”
他说着,随手拿起一只玻璃杯砸了出去。
“啊!”玻璃杯碎在脚边,站在左礼身边的方可容被吓得尖叫了一声,清纯柔弱的脸上都是惊慌失措,他拉着左礼后退,“你的弟弟是神经病吗?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快走!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不要乱说!”左礼站定,方可容完全拉不动他,左礼那双看狗都深情的桃花眼直直地看着处于崩溃边缘的温子涵,表情温柔又坚定,“涵涵,你听我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你难道不想看着我幸福吗?”
温子涵的目光落在紧紧牵在一起的两只手,心理防线一再崩塌,他头疼欲裂,腰一点点地佝偻下去,慢慢坐在了地上依靠着沙发,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多一点安全感,“滚!滚!你骗我……你骗我!”
“你是新来的保姆吧?”左礼看向一旁的梁珍珠,“这里交给我来处理,你去厨房准备一下午餐。不要辣的,不要凉菜。”
他俨然是这里的另一个主人,姿态自然。
梁珍珠惴惴不安地看了眼手指要抠进沙发里正在流泪的温子涵,迟疑地点头:“好的。”
“可容。”左礼吩咐完梁珍珠,又看向方可容,“没事的,他就是个小孩,长不大的小孩,对陌生人的警惕性高了一点,你不要介意。你累了吧,我先带你去楼上休息。”
方可容咬唇,“嗯。”
左礼扶着他的肩带他上楼,他轻缓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进了温子涵和霍星的耳里:“他是我的弟弟,唯一的弟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发誓以后会不离不弃地照顾他。我是他的哥哥,他也会把你当成哥哥的,给他一旦时间……”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温子涵坐在地上,上一次崩溃后他死里逃生,被人捡回来一条命,大悲大痛后他似乎进入了缓冲期,情绪变得格外平和。他试图在心里建起一道隔绝一切的厚厚的墙,可是还没等这道墙建立完成,左礼的突然出现又像一记响锤敲坏了所有……
哥哥,弟弟……
最重要的人,不离不弃……
这些词无一不刺激着他。
无边无际的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他吞没,温子涵摇摇欲坠,心里又浮现起玻璃房里那四四方方的游泳池和使他恐惧的水。
“温子涵。”
面前的光线被挡住,温子涵苍白着脸抬头。
霍星站在他的面前,对他伸出手,声音压得很低:“跟我走吗?我带你离开这里。”
温子涵恍惚。
片刻后,他颤颤巍巍地将手搭在了霍星的手上。
霍星弯曲起手指,握住他的手。他带着口罩,温子涵从下只能看到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像另外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走。”
霍星一把拉起温子涵,以一种只管狂奔、再不回头的架势带着跌跌撞撞的温子涵从客厅里向外跑出去。
他们在跑,没有任何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