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动了几下,马车又停住,他悄悄掀开一条缝再往外瞧,就见邬瑾和程家大哥走了过来。
他从程家大哥身上看到了程泰山的影子,浑身立刻作痛,连呼吸声都放轻了,搂着那根面蛇一动不敢动,绝不敢让大哥发现自己的踪迹。
对着满脸呆滞的邬意,他迟疑片刻,还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就在这时,程大哥已经靠近了马车后方,对邬瑾大吐苦水:“他以为自己有几分本事,还要和人家一起去军营,也不看看自己那一身肉,马步都没扎过一个,能扬的起刀?”
“莫姑娘……什么时候走的?”
“二十八接的敕诏,让她即刻动身,二十九就启程去了堡寨,连年都没过,我看陛……那位,心眼不太宽,连年都不叫人过。”
“可是有了实职,所以等待不得?”
“哪有什么实职,只有个虚衔,叫归德中侯,知道敕诏的人都说姑父是得了失心疯,以为舍去家业,就能插手堡寨,让莫家重振旗鼓,结果陛下一个封衔,就耻笑了他。”
“归德……我记得是三品将军衔,中侯是正七品?”
一个正七品的虚衔,偏偏用了三品将军的衔,还是“归德”,不得不叫人多想。
“可不是,真不知道姑父在想什么,老三藏哪儿去了,连累我也玩不成,看我怎么收拾他!”
最后这几句话,程廷听的真真切切,甚至能听出自家大哥此时必定是咬牙切齿,摩拳擦掌。
程廷惊出了满身汗,有危在旦夕之感。
“老三!你出来吧,哥回去也给你求情!”
程大哥遍寻不到,立刻变了脸孔,做出一副好兄弟嘴脸,要骗程廷现身。
“哥有一只好蝈蝈笼子,也……”
剩下的话还在喉咙里,街道上忽然“啪啪”作响,一个“花筒”爆开来。
一个烟花贩子大着嗓门喝骂:“小兔崽子!猢狲!偷你爷爷的烟花!让爷爷抓着,一个耳刮子打的你屁眼都夹不住!”
东躲西藏的孩子们爆发出一阵大笑,阴阳怪气学话:“老兔崽子!老猢狲!”
与此同时,又有人从摊子上偷走几个烟花点了,当场爆的四处都是烟气和火星。
因是白日,烟花之美不甚显著,只是烟大,火星子也乱,蹦的比地老鼠高,瞬间就将一个贵女的褙子烧出来个窟窿。
又有火星落在地上契纸上,也烧出来拳头大的洞,关扑的庄家跳了起来,揪住商贩不放,商贩又去抓那小孩,刘尺巷顿时乱了起来,人群也不关扑了,全跑去看热闹。
就在混乱之际,忽然“嘎吱”一声,那成架的烟花不知让哪个小孩推倒了。
架子烟花足有三层楼高,架子都是粗的实心木,上面烟花用火药线相互串联,足有百响,此时一倒,那些捆绑不甚牢固的烟花先稀里哗啦掉落,随后整个十字架子都倒向了邬瑾和程家大哥。
第101章自投罗网
邬瑾在烟花掉落之时,就惊觉不对。
他汗毛直立,只觉身边马车也骤然而动,往前猛地一扎,连马带人带车齐齐而动,仿佛是提前预料到了危险。
在程家大哥还未反应过来之前,他伸出双手,一把将程家大哥搡了出去,同时自己一头往前扑去,就地一滚,滚向一侧。
与此同时,高大的烟花架子“轰隆”一声倒下,邬瑾耳畔响起一阵沉重风声,他下意识侧头看去,就见架顶贴着自己肩膀倒了下去。
“轰隆”一声重响,下方摆放的货物、箩筐、赌资被砸的稀碎。
他惊出满身冷汗,在心惊的同时,也看到了烟花架子的粗细——小孩推不倒这架子,这烟花架子,专程来杀他。
刘博玉!
他头脑瞬间清明,一言不发拽起程家大哥,就见程廷从前方马车中伸出脑袋来看,二话不说狂奔过去,赶上马车。
那车夫面熟,但是邬瑾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见马车放慢速度,连忙推着程家大哥往上爬,自己也一鼓作气登上马车。
在人群还未从烟花架子倒塌的震惊中恢复,车夫趁着此时乱糟糟,扬起马鞭,“啪”的甩出一声脆响,把马车架成了一条泥鳅,踏着满地赌资,扬长而去。
空荡荡的马车先是塞进去两个弟弟,随后又装下了两个哥哥,顿时拥挤起来。
邬意的嘴总算得了自由,但是邬瑾在,不必人“嘘”,他自觉的噤若寒蝉,不言不语。
程家大哥劫后余生,也知道这架烟花砸下来,自己少说也得断胳膊断腿,后知后觉的一颗心狂跳起来,再三感谢邬瑾,同时擦去手上擦出来的一片血珠子。
他揪住了程廷耳朵,不许他再逃,要带他回去正法。
程廷耳朵让他揪的通红,连声呼痛,又叫邬瑾救命,程家大哥看邬瑾在此,不便出手训弟,只好松开了手。
“邬瑾,”程廷火速挤开邬意,坐到邬瑾身边,“你是不是让烟花砸了?”
他看邬瑾脸色不好,衣裳滚的到处都是黑黄印子,就担心他是受了伤。
邬瑾摇头,咬牙咽下惊惧,想伸手擦汗,才发觉手在袖子里独自哆嗦,只能任凭汗珠流淌,想着刘博玉这一击不中,就不会再出手。
他镇定下来:“这是谁的马车?”
四人面面相觑,程廷同时伸手去撩车帘,看马车往何处而去,一看之下,倒吸一口凉气——马车已经驶向了莫府。
难怪他觉得车夫眼熟!
他缩回脑袋,满脸忐忑:“大哥,你要去给姑父拜年吗?这马车,好像是姑父的。”
一提起莫千澜,浑身是胆的程大哥也禁不住头皮发麻,但是来都来了……
大年初一,过莫千澜家门而不入,平白无故的惹人闲话,于姑父、于程家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