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聆风忍过这一股眼泪,侧过头喘口气,又闻到了不同于糖捧盒里的香气。
是粮食烘烤后散发出来的香味。
她伸手去摸,摸出来一个油纸包,坐起来拆开上面的棉绳,发现里面是酥琼叶,捏起一片尝了尝,她“呀”了一声,扬起眉毛,一整片塞进了嘴里。
“殷南,这个好吃,里面浸透了糖!”
她眉飞色舞地递给殷南一片。
殷南一口叼住,也感觉很不错,又从莫聆风手中叼走一片嚼嚼吃掉,并且汲取了一点力量,可以像个大丫鬟似的出去继续浆洗衣裳。
她找了个妇人洗自己的衣裳,莫聆风的她却不敢交给别人,只能自己坐在这里搓了又搓,偏偏莫聆风常让人按在地上揍,衣裳不出一天就得换。
莫聆风继续埋头在包裹中翻找,就看到还有一个油纸包,上面别着邬瑾的一封信。
“邬瑾!”
她拆开信一看,里面是邬瑾两日前的日录,一字不漏的看完,她心中熨帖,觉得眉角那一块淤青都没那么痛了。
邬瑾和这些旧东西一样,永远是站在她这边的,不像堡寨,只有令她无所适从的放逐和挑衅。
把吃的放在桌上,带着家中气味的衣裳和瓷枕放在床上,信放进箱中,刚放进去,她又拿出来,很是不舍地放在炭盆中烧掉了。
屋中顿时烟气缭绕,这时游牧卿小跑着走了进来,抖去身上黄沙:“姑娘。”
莫聆风没找到他,是他在演练场找到了莫聆风,所有被放逐的“定远军”,也悄然回到了莫聆风手中。
他一进来,殷南也虎视眈眈的跟了进来,他比殷南要矮一个头,但是气势不弱,很自然的去揭开了糖捧盒,抓出来一把李子干:“姑娘,我能吃点儿吗?”
殷南洗衣裳洗的天怒人怨,见游牧卿自问自取,立刻伸手去夺,游牧卿右手避开,以左手和殷南过了三招,然后一巴掌将殷南按到了桌上:“不长记性。”
殷南杀气腾腾,像条鱼似的扑腾,莫聆风冷眼看了片刻,呵斥游牧卿:“松手。”
游牧卿游刃有余地松开手,忠心耿耿地看着眼前这个又让人揍了的小姑娘。
“姑娘,三川寨往周边的定川寨和怀远寨撤离,大战要来了。”
第107章露脸
边关若是有大异动,将领就会摒弃小寨,死守大寨。
游牧卿很馋那烤蒸饼片儿,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镇戎军也有动作,有三个步军营,两个马军营准备开拔,不出意外,这两天就会祃祭。”
莫聆风听了之后,神情很是落寞。
她和她的这一小股定远军,被遗忘的十分彻底,也被防备的十分彻底。
她很是不满的道:“这样下去,我们要等到镇戎军全部战死才能够出头啦!”
她愤然一拍桌子,桌子和糖捧盒全都纹丝不动,只有她自己的巴掌悄悄红了。
游牧卿听在耳中,深以为然,然而头脑不太聪明,没法做出高深的见解,同时继续对烤片儿垂涎三尺。
莫聆风伸手指向他的嘴角:“擦擦口水。”
她掰开一块酥琼叶,将小的那一半递给游牧卿,自己慢慢地嚼,嚼完之后,她显露出了莫家人的冷漠智慧:“这是个好机会,咱们千万不能错过了。”
游牧卿“嗯”了一声。
他悄悄把手往桌上伸——他就是爱吃爱喝,肚子里常年装着过量的食物和酒水,坠的个子都不长了。
正在他的手要摸到目标之时,莫聆风忽然放出大嗓门,怒喝一声:“不许吃!”
全神贯注偷吃的游牧卿和在心里拆招的殷南不约而同一个哆嗦,游牧卿在莫聆风的逼视之下,立刻收回了手,认认真真回答:“是,不吃。”
莫聆风人小架子大的训斥他:“你就知道吃,我让你去查一查谁和王运生过不去,你查出来了吗?我告诉你,你再查不出来——”
她没说完,游牧卿忽然一拍脑袋:“我查出来了!”
他蹲到莫聆风身边,开始嘀咕:“虎营的正将指挥使冯范,有一回我请他手底下的都头吃饭,听那都头说,他本来是要升副统制了,结果在王知州处打了回来,王知州不喜欢他这名字,说他是逢事必范。”
“这次他会不会去怀远寨?”
“属下不知道,不过这个好打听。”
“除了冯范,还有没有其他人和王运生不和?”
“这个,属下暂时还不知道。”
莫聆风伸出巴掌一扇他的脑袋:“就知道个吃,滚!”
游牧卿滚了,在晚饭时分又滚了回来,还给莫聆风带来一竹筒冰甘豆糖水,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子里有呜咽之声,好似说不出的愁苦在往外淌,然而淌的不够流畅,吞吞吐吐,断断续续,让听的人憋着一口气,替她难受。
游牧卿赶紧拎着壶进去,给莫聆风倒上一盏:“姑娘,喝这个,刚从冰水里取出来的。”
莫聆风正吹的口干舌燥,一见瓷碗上布满细细密密的水珠,就收了埙,端起茶盏,一口气喝了半盏,心想这个东西好喝,不放冰水里,哥哥也可以喝一点儿。
放下茶盏,她又想等回去的时候,给邬瑾也带上一壶。
游牧卿看她不吹埙了,才道:“冯范那一营正好要去,还有我打听到了,明天卯时祃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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