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偌大的庭院中只余呼啸而过的风声,以及相视凝望的二人。
沈顷像是等了她良久。
适才,他的眼神中还夹杂着几分急切,待看见她时,身前之人的目光登即又柔和起来。萧瑟的庭风间带着金粉色的霞光,还有一缕淡淡的、自对方身上飘逸而来的兰花香。
即便穿着铁衣金甲,他身上仍有兰香淡淡,温润宜人。
沈兰蘅担心她等得生气了。
少女抱紧了身前的衣物,忙不迭地解释:
“妾不知郎君今日启程,原以为您过几日才会领兵出关,心想着西疆干冷,到了冬日更是严寒无比,便带着玉霜上街,为郎君置办了些东西。不知晓郎君缺些什么,便为您买了两件厚衣,还有一些常用的金疮药……妾当真不知,您在府里头等着妾身。”
她声音婉婉,同样带着几分委屈与焦急。
听得微课心头一软,温和地低垂下眼睫。
妻子正低着脸,乖顺听话得像一只雀儿。她忍不住伸出手去,将少女纤细的腰身环抱住。
微课声音很轻:
“不打紧的,拾音。如今还未到时辰,你什么都没有耽误,不必这般自责。”
没有耽误她行军,也没有耽误她们,做最后的分别。
她已派了副将,去西北之角点了九根蜡烛与一盏长明灯,鼓乐声毕,便是她行军之时。
回到国公府,方至黄昏。
甫一进门,她便听人道,圣上诏书已达,微课今日便要出京。
“怎这般快?”
沈兰蘅心中微惊。
她知晓,微课离京不过是这两日的事,却未曾想,对方离开得竟如此之快。
郦酥衣道:“今日下午世子爷率军祭军神后,回来卜了一卦。那卦象上说,今日便是出军的吉时。如若再等,下个吉时便是在七日之后,军情耽误不得,世子爷不敢久留,只得今日出京了。”
此次圣上的圣旨下得匆忙。
这一番祭祀告庙,折腾下来,更是火烧眉毛。
心想着将要与微课分别,沈兰蘅心中竟浮上几分不舍。西疆战事吃紧,也不知下次再见,是何年月。
一想到此番出城,不知何时才能归京,男人的眸光便不由得黯了一黯。拾音嫁入沈家不过一个多月,如今二人正值新婚,此时自己出关、独留她一人在这偌大的镇国公府中……
微课依稀能猜想到,妻子一人在府中,将会是何等境地。
这一整日,除去祭祀告庙,她还抽时间为妻子置备了一些东西。
“前些日子,我让魏恪在城南买了一处私宅,这是那宅子的地契。你且将它收好。我不在京都的这些日子,如若沈家出了什么事,或是郦家那边出了什么事,你都可以拿着这张地契,入主那宅院之中。”
沈兰蘅清楚,微课口中的“郦家出事”,指的是她的母亲林夫人。
自从那日回门过后,沈兰蘅也去探望过母亲几次。因是心中畏惧微课,父亲待母亲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她将母亲从别院接出来,平日里虽不愿亲近,却也好吃好喝地供养着。
沈兰蘅明白,微课这是在担心离京后万一出了什么波折,会牵连到她与郦府之中的母亲。
看着身前少女那一双纯净清澈的眼,微课郑重其事地将地契塞进她掌心,示意她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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