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从王家回来,便火急火燎准备赶路的东西。
眼下才刚过正午,南大庄还在猪肉铺子里做活。
南易也还没从衙门回来,故而家里只陈金桂和南叶母女两个。
南枝住的屋子里,衣裳、鞋袜铺了满床。
桌上,刚烙好的炊饼香喷喷的,兀自散着热气。
水葫芦、火镰、打火石放在一处,就连南大庄的蓑衣都叫陈金桂翻了出来。
“大姐,我不晓得你去多久,就替你多带了两套厚些的衣裳。
若是冷了,叠穿也能御寒,若是破了、烂了,你便收着带回来,我给你重新缝上。”
南叶正掏了块包袱皮,把给南枝准备的换洗衣裳叠进去:
“还有你这套镇妖司的衣裳,也已经浆洗干净。
我还在腰封内里,多缝了个口袋,方便你把银子藏在这里……”
南枝翻开衣裳腰封,果然瞧见个针脚细密,极为隐蔽的口袋。
“叶姐儿真是居家旅行好帮手,若不是我走的急,真想把你一起打包带走。”
她捏捏南叶脸颊,笑眯眯道:
“等我忙完手上的公务,便尽快回来,给咱们叶姐儿好好补一场笄礼。”
“大姐,我同你说正事,你却来打趣我,我不理你了。”
南叶跺了跺脚,转头去收拾行李。
宋人女子十五及笄,也就是用簪子将一头长束起,代表女子已经成年。
一些高门大户里的贵女,及笄当天,不仅要请笄者登门,还要请来专门的梳头娘子,替女子簪。
更有初加、盥洗、拜谢、取字等等,一整套完整的及笄仪式。
——及笄礼对女子的重要程度,绝不亚于男子加冠。
从前南家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两个女儿及笄的时候,也热热闹闹吃了顿饭。
南枝前头给南叶买的簪子,却总不见她戴。
一问才知道,南叶跟陈金桂都不会梳太复杂的饰。
加上南叶容俏丽,自南枝入镇妖司的消息一传开,每日登门说媒的人家不知道有多少。
南枝这才动了要替南叶补办及笄礼的心思。
这也等于昭告乡邻,我家女子金贵,若要提亲,必得是她自己乐意。
如此一来,知道南枝重视这个亲妹子,一些不着调的人家,便能知难而退,不再登门骚扰。
陈金桂坐在床边,抱着床褥子叹气:
“天爷啊,想当年,枝姐儿你生下来的时候,就那么大点,同小猫崽子一样,喘气儿都比旁的孩子小些……
我同你爹整日里担惊受怕,晚上睡觉都不敢合眼,就怕醒过来,你便没气了。
后来你再大些,虽然不知事,可懂事的很,每天我出去做活,你就坐在猪肉铺子前头。
小小一个,也不吭气,脑袋上挂个草帽,太阳底下,一坐就是一下午。
旁人说你傻,可我却觉得,俺枝姐儿是世上最贴心的,娘的心肝宝贝甜蜜饯……”
她一边帮着收拾行李,一边擦眼泪,口中不住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
“现在也大了,你也有本事了,可谁知道,你才入这什么什么镇妖司几日,整个人陀螺一样,忙得脚不沾地。
前头将将跑进文山,杀了头大老虎,弄得差点连命都丢了,后脚,这又要出远门。
便是乔娘子家豆腐坊的驴,也没有这样叫人使唤的……”
“妈,你说什么呢,怎么就拿我跟驴比较了。”
南枝听了,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忙拿了话安慰她:
“我既然已经入了镇妖司,那便要好好当差,眼下这桩案子实在有些棘手,需要我尽快前去。
况且我与人结伴同行,路上也有个照应,家里不必过于忧心。”
“话虽是这样说,可未免走得也太急了些,好些赶路要带的东西都赶不上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