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中午我们就在社区吃饭,下午回来路上城里逛逛,买点东西,然后……”
“等等等等……”沛诚不得不再次打断他,“还要逛街?”
“你不是说你来了之后都没机会去市里转转的吗?”森泽航说,“那天去吃饭的车上,你趴在玻璃上眼睛都直了。”
沛诚没料到自己那副没见识的样子被人看在眼里,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啊,没有关系啦。”
森泽航笑眯眯地看着他:“是没关系啊,你来这边也没什么朋友吧,我陪你出去玩啊。”朋友。
这两个字猛然刺痛了沛诚的神经,对哦,是啊,他来这里的确是要做森泽航的朋友,可上次闵效禹的经历令人简直连光是回想都胸闷气短,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一次都没有打开过兔子APP查看任务和积分,大脑本能地抗拒抵触着这个事实。
又要来一次吗?他又要和这个人亲近起来,然后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冷面以对,对他做尽残忍的事,说尽无情的话?
森泽航见他脸色不对,原本高涨的劲头也消退了些:“也不是一定要去的啦,你要想休息的话我自己去也没关系的。”
别这么善解人意啊,你不应该是被家里惯坏了的娇气少爷吗,沛诚面色复杂地看着他,森泽航又找补道:“而且城里我都逛得不爱逛了,之前跟小组那些人一起,活一点没干呢,吃饭唱歌倒是去了三次,一群人在那边尬聊,难受死我了。”
森泽航越是这样说,沛诚越是不忍心了。
“什么?你不带我去转悠了?”他刻意换上一副轻松的语调,“晚上我不想吃食堂了,我们去城里找个川菜吃。”
“哦!好啊,我爱吃辣的。”森泽航复又高兴起来,“那我来搜一下有什么好吃的餐厅。”
沛诚心不在焉地走回自己宿舍门口,正准备开门,回头看着森泽航,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森泽航迷茫地抬起头:“啊?”
“我回屋睡觉了,你跟着我干什么,”沛诚又说了一次,“回你自己屋去。”
森泽航这才意识到自己抱着衣服低头查手机,竟然不知不觉跟回沛诚宿舍里去了。
“咦?我屋呢?”他满脸冒着傻气,左看右看。
见他还想跟着进门,沛诚推他的肩膀:“小狗吗你?跟着人瞎走,回去睡觉,明早九点见!”
次日早上,沛诚还在一脸蒙圈地刷牙,森泽航已经出现在门口——他换上了新洗干净的衣服,又是亭亭玉立——不对,风度翩翩的帅气青少年一名。
“你怎么早上总这么精神啊?”沛诚坐在床边迟缓地穿袜子,发自内心地感到不解,“每天一起床就喜气洋洋、唱着歌跳着舞的,我感觉我早上起来要是不在床边坐一会儿再站起来,都会中风。”
“你也太夸张了吧哈哈哈,”森泽航拉开他书桌边的椅子坐下,“况且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早上起床的样子了。”
沛诚意识道自己又说漏嘴了,低头系鞋带:“我通过你每次早课时的状态想象的。”
沛诚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岳望锡的,一溜大牌不说,这孩子从小品味就骚包,沛诚好歹找出一件黑色的卫衣,转过来发现背后居然有一个硕大且鲜艳的虎头,只得伸手拿了一件浅灰带银色偏光的夹克外套,算是全衣柜最低调的单品。
收拾妥帖后,两人上食堂吃过早饭就出发了,目的地是一家社区老年中心。这个社区中心处于城市靠南的生活区,环境虽然不错,但居住在这里的老年人也很多,且行为能力各不相同,需要按级别来划分看护程度,平时对志愿者的需求很大。
到达前台后,森泽航说明了来意,找到之前电话联系过的老师,根本没有太多培训的时间,直接被提溜上岗了。
临近年末,养老中心正在大扫除,简直忙得不可开交,森泽航本来以为他刚学会的洗衣服技能可以派上大用场,结果人家根本不指望两个国际私立学校的学生能做什么体力活,直接将二人分配去了休息室。沛诚心里觉得好笑:就森泽航那副洗个碗恨不得把全家锅都砸了个架势,还想帮着干这种家务活,简直天真。
工作人员给他们领到休息区,这里坐了好几十个老年人——用“老年人”这个词来一概而论不太准确,毕竟这里面包含着蜷缩在轮椅上根本无法交流的老人,也有做在桌边喝茶看电视的老人。他俩的任务是趁工作人员们顾不上的档口帮忙看着点情况,顺便陪老人们聊聊天顺倒个水什么的,内容十分轻松。森泽航一溜烟就混进了正在打桥牌的一堆老头儿之中,沛诚左右看看,在一位织毛线的老太太身边坐下,用不太熟练的英语问:“你在做什么?”
“一个手提小包。”老太太回答。
“包?”沛诚没太听清,又仔细去看她手里的一小片毛料。
“对,你看,这里是口袋,这个地方要折进来……”老太太用口音极重的英语问,“你想试试吗?”
“不了,我怕给你弄坏了。”沛诚推拒道。
“没事,”老太太笑道,“你织得不好看我可以拆,反正也是打发时间的。”
当沛诚这边岁月静好之时,森泽航在桥牌桌却掀起了腥风血雨,首先他被一个老头指责应该观棋不语,然后又被对家的老头策反去给他出谋划策,牌桌上的风向立刻转变。于是老头和森泽航被三家联合抵制,说他们作弊,森泽航被无情地驱逐下桌了。他很不服气,扭头就拉着围观的老头老太们另开了一桌。
结局就是,他在桌上打牌,沛诚给他们往茶杯里添热水,感觉自己像棋牌室的工作人员,不但要伺候一众老头老太,还要伺候混迹其中的森泽航,简直没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