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和太子不嫌晦气,她还嫌晦气呢。
“只怕是太子意识到纸包不住火,他那毛病走漏了风声,如今想利用那会听话的小姑娘装病,多拖几天。”裴贵妃冷笑了下,道,“本宫倒要看看他们拖这几天能想出什么救命法子。”
“此事可要说予二皇子?”嬷嬷低声问。
二皇子周珩,即裴贵妃之子,也是皇帝的第二个皇子。
“容本宫想想。”裴贵妃美眸一翻,思索起来,“他若事事知晓,在陛下面前难免显了刻意……有了。”
她坐起身来,好整以暇地笑着说:“去信一封,让珩儿入宫,探望皇嫂。”
“还是娘娘思虑周到,老奴这就去办。”
此时此刻,与裴贵妃所想相反。
懿和宫内,也并不太平。
林元瑾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像失了血色,手脚冰凉,被张嬷嬷托着背,有气无力地喝着药。
皇后脸色怔愕地站在一旁,透着些无措,像是未曾想过装病反倒成了真病,直到外面有人通禀太子到,才转身急急忙忙走出去,叫住了崔夷玉:“怎么回事?!”
“何事?”崔夷玉眉头微蹙,困惑地抬起眼眸。
“太子妃!”皇后压低声音,“她身子骨有什么毛病?太子知道吗?”
“她身子骨没有毛病,只是之前遭人陷害,有过性命之忧,大病了一场,眼下虚弱,禁不起风波罢了。”崔夷玉这话已对太子说过一次,现下又重复道,“殿下自然知晓。”
“他怎么不早说?”皇后眼里透出不满,要早知道这太子妃身子骨不康健,她哪怕豁出面子也要换一个。
“她遭人陷害是赐婚之后的事。”崔夷玉低声解释。
他亲眼目睹过林元瑾的惨状,若在出了此事之后皇后闹着要退婚,岂非陷太子于不义?
崔夷玉掀起眼皮,淡漠中透出丝丝缕缕的凉薄:“太子妃羸弱,养一养便好了,您与太子既早有打算,现下也不必担心。”
皇后根本不在意林元瑾能不能生子,她最想要的是由崔氏女崔辛夷生出来的皇太孙。
林元瑾与他一样,在这对母子眼中都不过是工具而已。
皇后陷入思索,慢慢品出了几分道理。
她方才也是见到林元瑾病情太重,霎时惊到,眼下这么一说,不管她病没病,他们计划的目的确实达到了。
若是林元瑾身子骨当真不好,若是能像皇帝元配那样孱弱,倒还免去了她给辛夷铺路的风险。
竟还是好事。
“儿臣已去父皇前陈情,述明延后宴请之事,这些药材是父皇的赏赐,望母后放心。”崔夷玉眼眸一动,蓦然注意到不远处的人影。
他退开半步,稍稍提高声音,恭恭敬敬地向皇后行了个规范的礼,刚准备朝宫里林元瑾养病之处走去,突然被皇后叫住。
“太子妃方才病重想寻你,想是年纪小离了家,便对夫君格外依赖。”皇后凉凉地说,头也不回底说,“太子年长,心中自有分寸。”
“是非轻重,儿臣明白。”崔夷玉步伐一顿,微微颔首,笑容平淡,“只是母后也知道,人在宫中,事事皆不由己。”
皇后不再说话,许是想到张嬷嬷的存在就脑子疼。
崔夷玉提步,进了房,就闻到了浓郁的药味。
她暂住的偏殿收拾得亮堂,处处妥帖,挑不出半点错处,一面紫檀点翠折形屏风横亘在床前的位置。
“太子殿下回来了?”张嬷嬷坐在床边,手里端着蜜饯碟,听到沉稳的步伐声才转过头,连忙站起,退到一侧。
林元瑾本是闭着眸,听到声才睁开眼,恰好看到少年身穿一袭绯色长袍,神采英拔,眉眼俊逸,完美地模仿着太子,就像披着一身密不透风的罩,透不出半点人息。
“符仪。”林元瑾雾濛濛的眼瞳蓦然清亮几分,弯起眼笑起来,望着他的眼中满是独有的信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