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千珑在看向探出来的半个身子,那分明是个着黛绿色重莲绫的男子,他手腕一抬,扇子凌空朝喝醉的男人点了点。
姑娘心领神会的摆出动人笑容,上前去半引半搀的将喝醉的男人带到了朝深阁去的门。
容千珑收回目光,再看向纱幔时措不及防与那执扇的男子目光相对,腰扇半遮着男子面庞,露出一双画的粉红狭长的眼睛。
男子望他的目光似痴了,回过神来轻挑眉以示不屑,嗖的一下放下纱幔。
容千珑深感莫名其妙,随着宋淳睿朝内门走去了深阁,深阁要安静许多,摆设简洁恰到好处,纱幔层层用色却不艳俗,是文人骚客来了能题词吹嘘其雅致的格调。
三楼雅间宽敞亮堂,前世见过的宋淳睿那几个朋友已经等候在内,一见到容千珑纷纷殷勤的迎上来四无忌惮的打量,无不称赞其貌美。
“四公子病容不输西子啊。”
容千珑后退一步板起脸来。其中一人衣衫半敞,对容千珑道:“我等夸赞四公子貌美之词,竟惹恼了四公子吗?若是如此还请公子海涵。”
“若站在此处的是我兄长,尔等也敢作如此轻浮之态么?”容千珑走进去捡一干净的椅子坐下:“分明是欺负我年轻无势,还夸赞,也配?”
宋淳睿心里犯嘀咕,打哈哈将场面圆过去,一展扇子给容千珑扇风:“好了,这儿的招牌菜色不错,我替公子尝过了。”
菜品一道道上来,宋淳睿又是倒酒又是布菜,体贴的不得了,容千珑心想自己前世同他交好信任,怨不得自己傻,就算是容璟来了也抵不住。
宋淳睿的朋友明显有目的也不在乎丢不丢脸,又热络的劝起酒来,平常在宫里容千珑几乎没有机会喝大酒,所以前世才如鱼见到水,撒欢的喝了一杯又一杯。
现在看到酒也倍感亲切,但容千珑知道自己的酒量几分,便小饮一杯忍住了,任凭他们十八般武艺劝酒都不为所动,不一会儿门自外推开,来者却是容千珑方才在浅阁见过的掩面男子。
他碎步上前,对着其中一人笑,那人也朝他笑着点了点手指:“你啊,多次相邀都不肯赏脸,今日如何肯出来了?”
“不敢。”男子垂首作恭顺状:“张公子的面子不敢不给。”
被唤作张公子的男子朝他使个眼色:“今日有贵客,你可要伺候好了。”
男子转头望向容千珑:“奴家竹青,见过公子。”
前世没有这一出,容千珑直想跑,半天没有想出来什么话可以回给人家,直到那张公子又说:“看看你的本事。”
竹青倒了杯酒上前去:“公子,这是上好的竹叶青酒,是奴家最喜爱喝的,请公子赏脸。”
容千珑暗暗生气,确信这是有预谋的将自己灌醉,这些人也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他像是没听见,半点反应不给。
竹青不尴不尬的放下酒杯,那张公子一脚将竹青踹倒,方才的尊敬和客气都不复存在,咒骂道:“没用的下作东西,空有…”
“啊!休得无礼!”容千珑下意识站起身,他被那重重一脚吓了一跳,斯文的竹青看起来经不住这般对待,容千珑挡在竹青面前,“睁开你的狗眼,回回魂看看你造次是当着谁的面?”
宋淳睿连忙拉着他朋友跪下,求情说:“公子有所不知,青-楼客都放四惯了,娈人小倌过的就是这般日子。”
容千珑心下不忍,但仔细一想自己能拍拍屁股走人,这叫竹青的人却走不了,难免被眼前的人报复,便应了姓张的歉辞,“也罢,不就是杯酒。”
容千珑仰头将酒饮尽,他的酒量就担一杯,两杯酒下肚不说醉的不分天地,多少有些头脑发昏反应迟钝。
竹青还坐在地上,仰着头看容千珑纤细修长的脖颈,恍惚幻视酒液一点点滑进胃里,他觉得容千珑的胃定然被酒暖热了。
“我出去吹吹风。”容千珑要走,宋淳睿下意识上前拦,还没绕过桌子门就被人推开了,脸颊醉红,形容举止都极张扬妄意的年轻公子哥差点与容千珑相撞。
容千珑躲避的极但饮酒后脚步虚浮,失衡要摔倒被眼前的男人抱了个满怀,男人似乎也吓了一跳,捞人也是出于本能,低头一看怀中人倾国倾城的脸,一时失神手指就捏了捏容千珑的腰,好细。
“你…”容千珑费力的抬起头,一肚子斥责的话还没说出口便怔住了,眼前的男子正是前世仅有过一面之缘的真皇子,如今的卫国公二公子庄泾肋。
“快快放手使不得使不得。”宋淳睿上前去推开庄泾肋,将容千珑护在身后:“你是谁?好生面熟。”
庄泾肋好不容易才从容千珑的脸上收回目光,容千珑侧身回避着所有人的目光,整个人发起抖来。
竹青离他最近看的清楚,收敛起方才做出的害怕无助的神色,起身去榻上随手拿了件看起来正经的外袍,贴心的裹住了容千珑,容千珑抬头看了他一眼,喉头艰涩的吐出谢谢两个字。
“哟,这不庄二爷嘛?来坐坐坐,今日尽是贵客。”有人招呼着庄泾肋坐下。
本来庄泾肋是喝多了酒更衣回来不留神走错了间,本该道个歉退回去毕竟还有给他饯行的友人,但容千珑这张脸他只瞧一眼,就像是被绑住了脚脖子走不动路了。
庄泾肋依邀落座,容千珑也忘了自己本要出去吹风醒酒,要多老实有多老实的在旁边坐下,紧盯着眼前杯盏,根本不敢看真皇子一眼。
他对庄泾肋的了解属实甚少,前世也不过匆匆一面,只知道这位庄二爷不负将门威名骁勇善战,近几年时常跟随卫国公去边疆戍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