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博易捧场的拿出自己不着一字的折扇展开:“快快提上!”
容千珑后退一步:“我的字就是裴公子敢看,我也不敢写呀。”
“何必妄自菲薄。”裴博易热情邀请:“方才李兄自称不会作诗,一首乌夜啼惊艳我等富贵草包,现下又道不会写字,你说在下如何能信啊?”
“这回真不是自谦…”容千珑推脱不过接过笔,半天不忍祸害他的扇面,提议道:“你若不信,先找张宣纸来。”
宣纸很快传来,容千珑提笔写下张牙舞爪几行字,众人随着他的落笔游走逐渐沉默,几次欲言又止也做不到昧着良心夸赞以博美人一笑,最后只剩一片尴尬干笑。
容千珑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写完将笔一放,散漫的靠在椅子里,像是再说:都说了不会写。
庄泾肋拨开众人,将宣纸拎起,这字写的颇有趣味,乱的一塌糊涂,丑的登峰造极,只勉强能猜测出是什么字,“坠重廖廖风淬”中的淬还写错了。
庄泾肋蹙眉细看,似若有所思,这字写错少一边旁还情有可原,容千珑写的并不少边缘反而少了中间,还留下了一点空隙,分明是故意写错。
别人瞧不出来,庄泾肋最熟悉不过,因为他也将“淬”字写成如此模样。不是错写,而是避讳,避母亲朱淬媱的名讳。
他抬头看向容千珑,容千珑坐直身子,从他手中拿回宣纸,下撕碎朝上一扬,满不在乎道:“如此我便过了,到你了庄公子,可不要耍赖。”
庄泾肋收回目光大笑两声:“我不耍赖。”他将签桶递给下一个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碰了碰容千珑面前的空杯子,一饮而尽:“我罚酒。”
容千珑仍然在惆怅的情绪里,没有计较这些,垂眸看着空杯子,也不知道庄泾肋发没发现他无意中写下的淬字。
秦皎兮进了东宫直奔书房,先叉着腰笑一阵,再对容璟说:“你弟如今出息,会作诗了。”
说着便把撕碎的又拼好的宣纸摊在桌案上:“这字写的还不如鸡爪刨食。”
容璟蹙眉看了很久,指着一个字问:“这个字…念什么?”
“淬,他胡写的。”秦皎兮还啧啧两声以示嫌弃。
宴席散时庄泾肋亲自送容千珑到轿旁,容千珑对他说:“平安归来,不要受伤。”
庄泾肋跟着卫国公外出过许多次,从来没有过要分别时的不舍,全当出去游玩放风了。
看着容千珑晶亮的眼眸,庄泾肋忽然有点理解父亲母亲依依惜别的心情。
“嗯。”庄泾肋点点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江湖朋友居多,家世相当的朋友也有,但不过分亲近。如此斯文的倒是头一个。
庄泾肋甚至有点摸不清,自己是否把眼前的人当朋友。
容千珑学着诗中人的做法,走到旁边仰望高大的百年柳树,伸长胳膊去折柳枝,宽大的袖子滑过手肘,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臂。
他将柳枝递给庄泾肋,庄泾肋嗤笑,顺手将柳枝插到他束起的头发上,远远的寿丰看见了心中生出气愤,但自家殿下却并没有生气。
容千珑神色不变,只是微微有些不解的望着他。
清澈的目光凝的庄泾肋忽然有点羞愧,同时察觉到眼前的人对自己莫名包容,好像自己做什么都不会惹他生气。
人牙子卖人时会往人头发上扎根树枝或小草,庄泾肋的举动已经有拿人取笑之嫌,容千珑却没有责怪他,甚至就那么站着不动,都不把枝条拿下来。
庄泾肋反倒受不了良心折磨,伸手取下了柳条,对他道:“我会平安归来,不会受伤。”
“嗯。”容千珑点点头:“再会。”
庄泾肋望着他上轿,目送轿子远去,自言自语道:“再会。”
宫门口的侍卫对寿丰道:“四殿下近来常出宫呀。”
寿丰与他寒暄两句。正要走时侍卫将他喊住,小声说:“知会你一声,正午方过时东宫的福内官来说,往后四殿下出门,小人得去东宫汇报。”
“多谢。”寿丰不白得消息,掏出来块银元宝给他。
到埙篪斋后寿丰将宫门口的事说给他,容千珑点点头去洗澡,出来时兰棋等在堂屋,正在大摇大摆的偷吃点心。
容千珑笑:“好啊,兰棋姐姐,被我抓了个正着。”
兰棋毫不在意,又顺了几块帕子包好揣起来,寿丰干脆将一整盘都替她包起来,兰棋不客气的接着。容千珑笑说:“母后可曾苛待了你们?竟到我这里来偷点心。”
“这不是看你吃不完嘛,捏着都潮软了,我替你打扫打扫。”兰棋一边嚼一边含糊的说:“娘娘喊您去呢,太子殿下也在。”
“好,我换身衣裳就去。”容千珑不太忌讳宫人,随手脱下寝衣,兰棋看的眼睛直了,咳了两声后说:“记得擦干头发,小心着凉!”便抱着点心快步离开了。
容千珑拾掇好自己去凤鸾殿,进去才知道不止容璟在,皇上也在。
自从重生后容千珑就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皇上,前世他们也算父慈子孝,只是身世浮出水面后,皇上误会他害死皇后以至于记恨他,他都能理解,但是怎么可以让容璟下狱。
容千珑无法理解。
“娘亲。”容千珑规矩行礼:“见过父皇,见过大哥。”
皇上慈祥的看着他,笑着与皇后说:“唤你是亲亲热热的娘亲,唤朕便是冷冰冰的父皇。”
容璟起身朝他走近,忽然低头几乎贴在他耳侧,容千珑下意识缩脖子。容璟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对上说道:“父皇,母后,千珑近来嗜酒,依儿臣之见该管教了,否则要成酒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