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办法冷静:“东哥,我爸没贪污,我爸是好人,他是好人。”
他抱着我,拍着我的背,哽咽着:“我知道,我知道,忆忆……”
吃了点东西后姜东就带着我前往殡仪馆,最后一次见到老江是在医院,那时候他的手还有余温,可是现在,他被冰冻在这里,我只看得到他的脸。
他的脸上全是冰,眉毛上的特别厚,他的嘴唇是青紫色,上面也糊着一层冰。
怪不得奶奶说梦见爸爸喊冷,在这样的地方,能不冷吗?
工作人员解释说,爸爸是解剖过的,所以脖子以下就不给我看了。
我说了谢谢,他叹息一声:“不用谢,你爸真可怜,被人打成那样。看守所那边每年死好多人,黑呀……”
我喃喃地重复着:“我爸是好人,我爸是好人……”
他满是同情地看着我:“姑娘,你听我一句劝,人死如灯灭,就当倒了血霉,别再追究了。”
我摇头:“不行,我爸是无辜的,我要还他清白。”
“清白哪有那么好还啊,弄不好把自己搭进去。三年前有一个跟你爸情况差不多的,也是被活活打死了,家属不服,不断上诉不断上诉,去北京上访,结果出了车祸,一家人全死了。会有那么巧吗,其他时候不死,偏偏上访的路上死了。所以啊,你听大爷一句劝,把人火化了带回去,好好安葬……死去的人死了,而活着的人,还得好好地活。”
我还是摇头:“爸爸的事情一天不查清楚,我就永远都是行尸走肉。”
他摇摇着头:“可是姑娘你想过没有,就凭你一己之力,能改变什么?你凭什么去捅破那层关系网,凭你满腔孤勇吗,那只会碰的头破血流。”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摇摇头出去了。
我咀嚼着他的话,突然觉得有道理,我不愿意麻烦任何人,但是凭我满腔孤勇,是不可能帮爸爸翻案的。而且,一旦那些人察觉到我有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一定会采取行动,到时候一样会连累我身边的亲朋好友。
可是我脑子乱糟糟的,我该去找谁帮忙,谁会帮我,谁会愿意为了我去得罪那些权贵?
脑子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盖聂,可是他帮我的已经够多了,我却连爸爸留下来的东西也拿不到。
姜东脱下风衣给我披上,安慰我:“忆忆,别哭,江叔要是知道你那么勇敢,一定很欣慰。”
我抹一把泪,奶奶说过的,不能哭,否则死者有留恋,一回头就投不了胎了。
我把手放在爸爸脸上,试图温暖他,我告诉他:“老江,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死的。你放心,我和奶奶会好好的。你放心走吧,别记挂我,来世我们再做父女。下辈子,你来当女儿吧,换我来照顾你。你再忍一忍,等事情调查清楚了,等这个世界还你清白了,我就来接你回家。”
眼泪一滴滴滴落在他脸上,很快就消失不见,他在这冰冷的地方躺这么久,一定很冷。
哭了很久,姜东叫杜南进来扶着我出去,也不知道他在里面跟我爸说了什么,再出来的时候他就让我回酒店休息,他先去见一见李牧隐,如果时机成熟,再带我去。
我早已经没力气了,交代他注意安全,就跟着杜南回酒店。
小伙子很友好,一直在沙发上守着我,要我安心睡,又安慰我,他一定会帮我调查清楚我爸的事情。
我根本睡不着,脑子里全是老江那张脸,我问杜南为什么要帮我,我们非亲非故的。
他腼腆地笑了笑:“不为什么,东哥说你的事就是他的事,那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后来迷迷糊糊就睡过去,醒过来就看见姜东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坐起来,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把外套递给我:“走,带你去见李牧隐。”
他看起来很激动,我拽住他:“东哥,你可想好了,这条路每一步都有可能是万丈深渊,我并不想拖你进来。”
这句话我从未对他表达过,但是他明显一直在调查爸爸的事情,连李牧隐都找好了,看来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
姜东白我一眼:“你这是什么话,你爸就是我爸……怪只怪我没本事,要不然你跟奶奶就不会吃苦受累。忆忆,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你爸爸的事情,咱们搞不定,必须找厉害的人帮忙。而李牧隐,是最佳人选。”
我脱口而出:“为什么不找盖聂?”
姜东别有深意看了我一眼,好像想问我什么,最终笑了笑:“盖聂的公司在国外,他也常年在国外,康城的很多关系错综复杂,他不合适。”
我有点尴尬,怎么就把那句话问出来了呢,姜东本就怀疑我跟盖聂的关系,这一次一定越发怀疑了。
顿了顿,我开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盖聂挺厉害的,而且他是好人,不会害我们。”
姜东无奈道:“忆忆,你怎么知道他是好人,你的评判标准是什么?在我这里,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只有能不能帮你爸洗清冤屈的人,你懂吗?”
我有点犹豫:“找李牧隐帮忙……这样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