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宿荒村之前,梁桥面对过的最恐怖、最可怕的事件,便是……面对着凶神恶煞的岳父。
然而,此时此刻,他趴在房顶上,居然开始怀念被岳父追债的日子。
妈的,当时怎么没人告诉老子,这世上有打不死的人,那还叫人吗?
他很想捂着脑袋装死,可底下惊慌失措的呼喊却又让他想起自己的使命,用手捂住眼睛,从手指间的缝隙看出去,那尸首又和贺无疾打了起来。
贺无疾有腿伤,也不跟他硬刚,手持竹棍,且战且退。
撤退是有战略的,村寨的房屋排列并不整齐,贺无疾每每退后,将身隐在竹楼木屋的边角之处,那尸首攻过来,他便偷袭,得手就跑,并不恋战。
侍卫逡巡在旁,伺机补刀,尸首很快被砍得破破烂烂的,几处伤口深可见骨,却仍旧凶猛!
直至绳网就位,铺天盖地兜头而来,那尸首一下子被压在地上!
所有人一阵欢呼。
然而……尸首居然再次挣扎而起,两手抓住绳网,一个用力,麻绳和树藤结成的网子瞬间被撕裂!
网子被撕裂,却没有完全从尸首身上脱离,他就披挂着这些东西转了个身,居然是朝着梁桥藏身的房子而来!
梁桥吓得面无人色,起身就想跑,可没防备,一脚踩空,瞬间摔了个马趴,险些没滑落下去。这地方的房子都是木头搭的框架,竹子做墙,房顶铺着茅草,他这一下摔得不重,却听到了清晰的碎裂声。
完了完了,肋骨断了。
梁桥瞬间感觉胸口剧痛,战战兢兢伸手去摸……
却摸到了一把糖渣。
等一下……他赶紧翻身起来,把那包糖从怀里掏出来,再仔细摸摸,摸到了一包药粉。
这么多人同时在一起,那尸首不追别人,只追自己,是为什么?
虽然弄不明白是什么古怪,但可以确定,这人死透了,死得透透的了。既然死了,他就不可能有思想,行动都是凭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本能。
指引他的,是这包糖,还是药粉?
他正在思量,却听得贺无疾一声号令:“火把!”
几个人举着火把围过来,松明燃烧带着滚滚黑烟,那尸首好像迷失了方向,居然原地打转!
贺无疾举高手臂,嗖地指向尸首的腿。
两个侍卫就地滚倒,刀锋从尸首身后抄过来,一下砍中膝窝!
尸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去抓出现在身边的两个家伙,自己却失去了重心,一下栽倒!
随着贺无疾喊出最后的指令,便是乱刀齐上!
梁桥一下子别过头。
很快,欢呼声响起来,有侍卫爬上房顶。
“没事了护法,那怪物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梁桥全身瘫软,被人七手八脚弄下去,仗着胆子走到人群中央,就见一地尸块!
贺无疾蹲在地上,正捡起尸首的残片凑到一起,重新拼成人形。
“你别碰!”梁桥去拉他:“这东西太脏了。”
贺无疾打飞他的手,坚持把尸体重新拼接好,最后捧住他的脑袋放在肩膀上,这才站起来,仔细端详。
“不对,这个人早就死了!他不是被我杀死的!”
一群人齐刷刷退后,圈子瞬间大了三倍。
梁桥已经震惊到无话可说了,眼前这十几岁的少年成了他的主心骨。
“还有什么?”
贺无疾是想到了什么,可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抓耳挠腮半天,急得不行。
“你们过来!”他点名叫村民上前:“知不知道本地有什么邪术?知道的都说出来!”
有人说降头,有人说飞僵,还有人说起一种养尸之术。
“老爷们知道的,我们寒月寨和迷踪山魔教原是一家,在早先,是有一种法子,能把新鲜的尸首养成傀儡,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这个人永远也不会累,直到主人吩咐他停下,他才重新躺尸回去。”
这个听起来最靠谱。
梁桥把怀里的糖包和药粉都掏出来。
“刚才这糖是谁给我的?你说,这是什么东西?”
“是糖没错。”那人害怕他不信,上前捻了一块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嚼嚼,吞进肚子里:“你看,没有毒的。”
贺无疾皱起一张小脸。
“可是很难吃,是咸的。”
那人憨厚一笑:“我揣在身上好些天了,约莫、大概沾了些汗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