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准确说出魔教的凶险到底能够达到怎样的程度,到底有没有尽头,梁桥自己亲身经历过,已窥见了这野性天地的一角,内心是十分复杂的。
这一晚他睡得不好,一方面贺无疾这小子呼噜震天响,毫不夸张的讲,梁桥躺在他身边,活像睡在磨坊里,捂着耳朵没用不说,连床板都跟着震。
另外一方面,他心里不踏实,肺腑之中如滚开的水,翻腾着让他侧卧难安。
天明之前最黑暗的时分,雨停了。
有不知名的鸟儿啾啾鸣叫,掠过苴咩城郊野,本想在古井边讨口水喝,却突然看见有个人趴在那里!
鸟儿受到惊吓,扑腾一下飞远。
那人动了动,懵懵登登起身,感觉喉咙那处凉凉的,伸手摸摸,再低头看看,身上地上井里到处都是血,已经被雨水冲得扩散出好远,周遭地面一片猩红。
哎呀,浪费了,浪费了。
他双手捧着空气,往自己喉咙处划拉。只见他置身之处或浓或淡的污水开始急速褪色,已经流出体外的血液倒灌回去。
他趴在井边,看看自己脖颈深上的一道伤口,歪歪头,不是很满意,随手一抹。
伤口平复如初。
“大意了。”他总算能说出声音来。
怎么想得到有人偷袭?
到底是谁会袭击自己?
他实在是不明白。
太阳照常升起,群山的轮廓渐渐清晰。
一道紫光从远处而来!
怪人拔地而起,化作电光,一下把对方截停!
“你偷袭我!”
那是个女人,美艳不可方物,眼神却如万年寒冰,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怪人仗着胆子叉腰质问。
“我和你有什么冤仇?”
女人奇怪地看着他。
“并没有啊。”
“那……那你为什么割我的喉咙?”
女人抬手理理散乱的鬓发,忽然笑了。
“你被割喉,还能如此生龙活虎,若不是发癔症,便是有活死人肉白骨的法术。”
她拖长了声调,忽而盯住了他。
“你是无回宫的人?”
怪人这时候脑子才清醒过来,凶手绝对不会是这个女人,便是她,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
“是我认错了吧。”
他说着,蔫头耷脑转过身去,手指掐诀,便要逃去。
岂料,那女子断然不肯承受这无妄之灾,抬手把他拦住。
“且慢,我有话问你。”
天色将明,街上已经有了晨起的各种响动,有黄牛拉着车子缓缓而过,脖颈上的铃铛叮叮咚咚,像是一首古拙而悠远的歌。
贺无疾忽然翻身而起,气势汹汹看门外。
门板随即破裂,一个人影卷成团被丢进来。
“将军救我!”
贺无疾飞扑下去把他护住,这才看清门外还有一人。
梁桥瞪大了眼睛,连滚带爬跑下来,光着脚“哒哒哒”到门口。
“沈大姑姑,你怎么来了?”
早饭是侍卫出去买了送进房里来的,几人围坐桌边吃着。
沈白柳胃口不是很好,饼子只咬了两个小小月牙,就只顾着喝水了。
梁桥热切地给她的碗里夹菜,哄着她多吃几口,都遭到了无视。
仅有的几个炸肉圆全到了人家的碗里,贺无疾急的用手去抓,被梁桥一筷子打中手指,悻悻缩手。
怪人“腾”地起身,一把撞翻了椅子。
“我我我我救了你们,你们恩将仇报,现在又饿着我们将军,魔教的人果然是妖邪,不讲道理!不通人情!不敢相信!不可理喻!”
梁桥奇怪地看着他,顺便夹走最后一颗肉圆。
“你有事?”